卡伦心里无法抑制那股愧疚。
因为自己的这具身体,是他们的儿子。
“你不用喊我父亲。”男人说道,“我也没有把你当作我的儿子。”
女人开口道:“我曾尝试过,但我失败了,你不是我的儿子。”
卡伦双手枕在后脑位置,
尽可能地调节到一个让自己躺的更舒服的姿势,
道:
“嗯。”
其实,三个人的姿势,都很随意,也都很舒服。
男人开口道:“在我眼里,你和梅森和温妮很像,就像是我的另一个弟弟。”
女人开口道:“我虽然没办法把你当作我的儿子,但能看到自己的‘儿子’能够继续活下来,我心里其实很欣慰。”
卡伦脑海中开始分析他们话语中的深意,揣摩他们内心的想法。
虽然,这个梦,可能就是内心世界的投影,但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也是在此时,他唯一能做的事。
因为他不可能爬起来,牵着“父亲”的手,再牵着“母亲”的手,学着真正儿子的模样喊道:
“爸爸,妈妈,我们来像小时候那样一起放风筝好不好?”
男人姓茵默莱斯,所以他把自己当作了家人。
女人虽然会跟夫姓,但她对茵默莱斯家的感情肯定不如她的丈夫,她的心态像是捐献孩子器官的家长,可能也会有着一种离开自己的孩子他们依旧在这个世上“发着光”的慰藉感。
只不过,对于女人而言,她把自己的儿子是从头到脚都捐出去了,然后,那位被捐献者以一种全须全尾继承了她儿子器官的形象,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就在这里躺着。
吹着风,
晒着太阳,
听着远处溪水流淌的声音。
一直到,
风开始逐渐停了,太阳开始逐渐暗了,流水也开始逐渐缓了。
卡伦开口道:
“我能为你们二位做什么呢?”
这是真心地发问,不带丝毫地做作与客套,于情于理,卡伦都欠他们的。
男人回答道:“你好好地活着就好。”
女人则补充道:“尽量,活得开心一点。”
话音落下,
梦开始破裂,
卡伦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狄斯书房的椅子上睡了一觉,眼前的烛台,早已熄灭。
他先下意识地伸手放在自己胸口位置,那里有一道伤疤,曾经的伤口早已愈合,伸手触摸之后发现并未有什么黑洞存在。
随即,卡伦站起身,身体各个关节都有些酸痛,同时喉咙发干很是口渴。
他先拿起书桌旁的热水瓶,发现里面是空的,再打开狄斯的茶杯,里面只有茶渣。
卡伦只能推开书房门,走了出来。
普洱蹲在窗台上,卡伦出来时,它也不为所动,因为它的目光,一直落在院门处。
狄斯牵着那条蠢金毛,回来了。
“呼……狄斯安全回来了。”
普洱长舒一口气,心里悬着的那颗石头……刚落到一半又猛地提到了猫嗓子眼儿处。
它马上站起身,
将脑袋向下,
猫眸死死地盯着狄斯牵回来的那条金毛。
卡伦看见窗台上普洱身体瞬间紧绷,连它身上的毛似乎也都立了起来。
“那条蠢狗……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
卡伦习惯性伸手摸普洱的脑袋。
正处于情绪激动状态下的普洱直接撩起爪子,扫了下去。
“嘶……”
卡伦手背被抓出了三道猫爪血印。
“哦,天呐,天呐!”
普洱尖叫起来:
“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亲爱的卡伦,卡伦,我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有些走神。”
普洱马上凑上前,伸出自己的舌头帮卡伦舔着手背上的伤口,同时还故意轻摆自己的尾巴,在卡伦手臂上来回轻柔地拍着。
“不疼,不疼,舔舔就不疼了哦,我可怜的小卡伦,猫猫爱你。”
卡伦倒是没有因为手背被普洱抓出几个小血痕生气,反而对普洱此时的殷勤有些疑惑: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亲爱的小卡伦。”
“你今天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我不一直都是这样的么,放心,以后你就习惯了,我是一只拥有百年贵族修养的温和猫咪,以后你会发现我更多的温柔,相信我。”
卡伦收回了手,道:“我去下楼倒杯水喝。”
“不用不用,我去把伦特抓醒,让他出来给你倒水。”
就在这时,
狄斯走上了楼,卡伦看见爷爷手里牵着那条金毛。
“爷爷,您大早上的就去遛狗了?”
“嗯。”狄斯应了一声,走到卡伦面前,将牵引绳递给卡伦,“接着。”
卡伦伸手,接过了牵引绳。
金毛马上贴了过来,用脑袋轻蹭着卡伦的裤腿。
旁边的普洱,猫脸凝重。
狄斯指了指这条金毛,
道:
“这条金毛你也带去维恩吧,虽然用处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