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东西给您买来了。”
凯曦打开车门,将一瓶酒和一袋黑色碎石子递给了自己的婆婆,唐丽夫人。
今天的唐丽夫人没有穿往日在家的传统维恩妇人服饰,而是一身暗红色的长袍将自己全身包裹,连脸部都隐匿在了帽子下面。
唐丽夫人伸出手,从自己儿媳手中接过了酒瓶。
酒瓶形状很特殊,底座小,上面大,酒水是红色的,但在晃动时,酒瓶内部边缘处会有一缕缕青绿飘散出来,等到沉淀之后,颜色依旧是红的。
“票据给我看看。”
“在这里,母亲。”凯曦很是听话地将刚在点券商店里的购物票据递给了自己的婆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仅没涨价,反而比我印象中还便宜了一些。”
“最近秩序券相对其他券,升值了很多。”凯曦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唐丽夫人打开了酒瓶瓶塞,摊开手,凯曦将那一袋碎石子倒在了唐丽夫人手中,唐丽夫人转而将这些石子全部送入瓶内。
碎石子很快就填满了底座,伴随着一阵轻微摇晃,底座位置传来“滋滋滋”的声响,密密麻麻的气泡开始上浮,很快,原本红色的酒水变成了蓝色,像是一团火焰在瓶子里燃烧,空气里弥漫出一股令人眩晕的强烈刺激性气味。
唐丽夫人将瓶口送入口中,喝了一口,然后闭上眼,脸上流露出了追忆和享受的神色。
良久,她看向自己的儿媳妇,问道:“没尝试这样喝过吧?”
凯曦摇头:“没有。”
“其实,我年轻时那会儿,也不是经常喝,因为那会儿钱包里的点券一直剩得不多,所以经常是几个朋友在一起,要么凑钱买一份,要么就是谁拿了任务奖励就喊着让他来请。
往往是一瓶酒,大家分着喝,轮流喝,每个人能分到的其实不多,但那时候每一口,都很期待,也都觉得很有味道。
等以后啊,条件好了,点券足够了,我也尝试过自己买来喝,可喝着喝着却发现好像没以前的滋味了,我一度怀疑是点券商店里面的酒或者石子掺了假。
但我也没想着去其它家的点券商店去买,因为我心里很清楚,酒和石子都没变,变得是我身边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群一起喝酒的朋友。”
“母亲,我能尝一下么?”
“呵呵。”唐丽夫人自己又喝了一口,然后摇摇头,“哪里有我和你两个人一起喝酒的规矩。”
“是,母亲。”
“你男人呢?”
“他……又不见了。”
“我是觉得他的病情好了很多。”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
“但病情好转后,却又喜欢上了时不时离家出走,而且离家出走的时间越来越长频率也越来越高,你说,这算好事么?”
“我觉得算的,至少比以前好很多了。”
“你满意就好。”唐丽夫人有些无奈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古曼家的男人啊,是一个比一个奇怪,都怪我。”
“这怎么能怪您呢,母亲。”
“就是怪我啊,怪我选择了你父亲,也怪你父亲选择了我,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尽心竭力地想要把家里的生活给经营好,可我发现,我越是努力就越是做不好;唉,不能叫不好吧,可总是能在将要美满时,给你来一个残缺。
像是拿个竹竿绑着一块肉,就这么勾着你,让你情不自禁地一瘸一拐继续往前走。
好几次气得我想丢掉一切,想要认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是错的,可是嗅到了那块肉的香味,我就又无法控制地咽起了口水。
这就是我选择的生活,它真的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但……又没糟糕到让我想要去放弃它。”
“母亲……”
“我今天话有点多,别介意。”
“怎么会,母亲。”
唐丽夫人又喝了一口后,将瓶塞放回去,酒瓶留在了车座上,自己下了车。
“这酒,今天算是又喝出了一点滋味了。”
“母亲……”
凯曦伸手搀扶着自己婆婆,却被后者轻轻推开。
“你穿着述法官神袍,走前面吧,我跟在你后面,很多年了,我没再进过秩序神教的教务大楼了,哦不,差点忘了,这是新的,原本那座已经塌了。”
“是,母亲。”
凯曦在前面走,唐丽夫人则在后面跟着。
“本来,这件事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年轻人打架么,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怪就怪在……”
凯曦接话道:“是的,母亲,怪就怪在对方的身份不一般。”
“呵,你想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怪就怪在把人打重伤了却没把人打死,直接毁尸灭迹不就好了么。”
凯曦:“……”
“咱们家的理查也在秩序之鞭小队里做了这么久的事了,也去过不少地方,遇到过不少危险,可偏偏,还是这么不成熟。
他是认识那个维科来的,对吧?”
“是的,认识的。”
“那就该弄死的,再请小队里的朋友来帮忙处理善后,他小队里肯定有人擅长这种事,留着人家一口气做甚么,不是等着被反咬么?”
“理查当时,应该没想这么多。”
“没出息。”
“可是母亲,有些事情,如果真的做绝了,就彻底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余地?那你也要看看惹的是什么人,那顿家在我看来,就是一群精神病,他们全家人从上到下,脑子都有问题。
我甚至感到疑惑,多尔福到底是靠什么才能坐上主教位置的,他简直就是一头暴躁愚蠢的野猪。”
“父亲去交涉,应该会有结果的。”
“我让你父亲连夜发动自己的部门,联系自己的学生,通知自己现在和过去的同僚,把这些关系都联合起来,让他们一起发声,好在今天做事情善后时,多一些手段。
你知道他怎么回复我的么?
他居然说,那些人掌握着的是本大区好些个核心区域的法阵枢纽,一旦出现问题,对大区的损害和影响极大,对神教的损失也极大,怎么能这么干呢?
你知道听到这句话时我是什么心情么?
凯曦,
我当时真想掐着他的脖子,将他的脸直接浸润进马桶里!”
“母亲,父亲是为了大局着想,他不愿意这么做也是能理解的,毕竟父亲的部门和参与的项目,对神教来说干系很重大。”
“昨晚你听到理查对这件事的叙述,你觉得理查会撒谎么?”
“不会……”
“那你觉得你儿子做错了么,他救了那些个点心铺的小姐,救了她们的命,你觉得他做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