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船厂出事了。
“陛下,奴婢万死啊,奴婢身负陛下重托,督促造船。可是谁知……谁知……谁知这船厂……”
“船厂乃是朝廷的心血,奴婢哪里会不知道,船厂自从荒废之后,朝廷为了重新启用,花费了多少心思,糜费了多少钱粮。更是徒耗了多少人力。是以陛下命奴婢督造,奴婢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奴婢心里想着的,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为陛下将这船尽快造出来。了却陛下的心愿。”
“可是……可是谁知,船厂却是闹了纠纷,却不知是何故,锦衣卫居然和匠人们打了起来,不可开交。奴婢虽是督造,身负皇命,可是那些锦衣卫,也是身负皇命,这事儿,奴婢倒是想管,可是插不上手啊。奴婢是什么东西呢?什么都不是,只能干着急……”
“只是……原本以为只是小小纠纷,不过是芝麻绿豆的事,本来,这事儿过了也就过了,到时候,任由圣裁就是,可是奴婢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个锦衣卫,却是突然倾巢而出,将这船厂围了,大肆拿人,砍了不少人的脑袋……”
萧月说到了‘伤心’处,涕泪横流,旋即哭得更加辛酸:“船厂大乱,那些个匠人懂个什么?一看到锦衣卫胡乱杀人,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数万匠人啊,怎么约束的住,结果……结果却不知怎的,或许是疏于防范亦或是有人故意为之,总之,缆坊起了大火,火势蔓延,假若当时没有此前的混乱,这火势或许还能遏制,可是偏偏……偏偏……大火烧开,整个船厂,已尽为瓦铄,一切……都……都没了……”
船厂没了……
朱棣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萧月很聪明,他没有直接告诉朱棣,是郝风楼如何如何,他心里清楚,陛下和郝风楼关系匪浅,这个时候指着鼻子骂郝风楼,直接把所有的干系全部都放到姓郝的身上,是极为冒险的事。
而他也绝没有愚蠢到污蔑锦衣卫放火。可这也正是他的厉害之处,正因为他既没有抨击郝风楼和锦衣卫,才使得他的话更加可信。
大家第一个印象就是,这位萧公公料来和郝风楼、锦衣卫无冤无仇,既然没有利益冲突,那么他的话,自是公允无比。
而这个时候,夏元吉坐不住了,忍不住道:“那郎中朱谦是干什么吃的,为何……为何……会纵容这种事……”
萧月道:“朱谦早前就被锦衣卫拿了,却不知犯了什么罪。”
一下子……整件事似乎已经清晰了……
船厂的锦衣卫和匠人闹了矛盾,双方殴斗,紧接着,郝风楼大怒,提调各千户所的锦衣卫入船厂拿人,甚至于郎中朱谦,也没有幸免。
只是这个时候,恰好火起,无论是有人故意纵火,还是这只是意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当时,事态不闹大,船厂中的骨干人物,没有被锦衣卫拿住,这场火灾是可以避免的,至少,即便有了火起,只要船厂不混乱,完全可以及时扑灭。
可是……正因为锦衣卫的‘小题大做’,正因为锦衣卫急于要报复,所以才导致了严重的后果。
无论是户部尚书夏元吉还是工部尚书宋礼,这个时候都暴怒了。
这船厂,可是花费了无数钱粮,砸了近百万两的银子,现在一条船都没有看到,就他娘的没了。为了这个船厂,户部和工部之间,不知经历了多少讨价还价,为了船厂,夏元吉和宋礼甚至经常彻夜未眠,而一切,所有的心血,尽皆成了一场空。
而这件事,即便并非郝风楼和锦衣卫故意为之,可是造成的后果,这帐不算进郝风楼和锦衣卫头上,也说不过去。
夏元吉气得抖,微微颤颤出来,沉痛地道:“陛下……老臣……老臣不堪为用,实在万死,臣已殚精竭力,愿请老还乡,恳请陛下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