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明朝,以一个现代人的思想来说,什么狗屁真命天子,老子凭什么要向你效忠,可是只有身处这个时代,郝风楼才明白,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绝不是开玩笑,想在这个世上立足,想在要安身立命,想得到荣华富贵,忠君,永远是绕不开的话题。
郝风楼说了实话,现在话已经说清楚了,郝风楼最后道:“微臣万死,靖难之事,本不该旧事重提,不过微臣以为,若无靖难,就没有微臣今日,没有陛下,微臣眼下,怕也依旧白身,既然有些事非要提,微臣也绝不敢有所欺瞒,微臣所知的,只有这些,恳请陛下圣裁。”
郝风楼这番话,透着两种意思,第一种是,陛下不必担心,这件事我绝不可能说出去,自己必竟,也是靖难功臣,也是通过靖难,才能有今天,所以自己的利益,是和天子捆绑在一起,当年我也是反对建文,也期盼着建文被杀。
至于第二个意思,却是我很老实,明知此事有很多忌讳,可是身为臣子,却不敢不说。
第一个意思是表明立场,第二个,则是显示忠诚。
朱棣死死看着郝风楼,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中又陷入了沉默。
可怕的沉默。
一旁的赵忠保持着微笑,亦是打量郝风楼。
最后……朱棣幽幽叹了口气,道:“你并没有罪,不但无罪,反而有功,还谈何万死?今日之事,若非是你揭露,那恶贼沐猴而冠,朕只怕朕要敕一个江湖术士,来做宗亲藩王了。不只是如此,那纪纲罪大恶极,朕从前呢,不是不知此人素来野心勃勃,只是一直觉得,一个人有几分野心,也不是罪过,有野心,也没什么不好,朕用的是他的才,只要能将他喂饱,就能好好的给朕办事,可是朕想错了,想错了啊。朕的那些个老兄弟,有许多人,尚且还知道收敛,可是有人呢?有人却为了一己私利,去怂恿汉王,去挑唆世子,以至于朕和他们父子之间,势同水火,这……不是汉王和汉王世子的过失,是朕的过失,朕现在想来,终于明白,错的不是别人,是朕!”
朱棣仿佛一下子老了,一字一句道:“朕立了太子,却是三心两心,为何?那是害怕储君,害怕朕的这个儿子,得到太多人的拥护,迟早有一日,会威胁到朕,朕要为百年之后做打算,可是朕又要为现在做打算,现在朕绝不容许太子受人顶礼膜拜,可是百年之后,他又要克继大统。所以,朕才利用了汉王,利用朕的这个儿子,去威胁朕的另一个儿子,让他胆战心惊,如履薄冰,让他每日生活在忧惧之中,无暇他顾,好生生的做他的太子,死心塌地的侍奉朕就好了。至于汉王,朕一次次给他希望,给他那些党羽希望,其实,这都出自于朕的私心,今日,朕突然明白了,郝风楼,你教朕明白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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