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刑部这边确实应该做出批示。身为尚书,更应该立即下文广西提刑,命他们立即平息事态。
可是摆在周力帆面前,有个很为难的事,如何平息事态呢?寻常的手段,怎么压得住这样的事,可是非同寻常的手段,对方可都是生员,是读书人,这里牵涉到的是学争,甚至可能是残酷的政斗,周力帆一旦拿了主意,就极有可能,卷入一个极为可怕的旋窝之中,在这风口浪尖上,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牵涉很大。
而且,周力帆不是傻子,陈学起于谅山,他有一些风闻,说是赵王殿下聘请了陈学的大儒,去教授王子们的课业,这些以前觉得很荒诞的事,如今细细一琢磨,两相联系,周力帆愕然发现,这里的水不但深,而且绝不只是表面那样简单。
“大人,事关重大,是否立即……”
周力帆却是莞尔笑了,道:“噢,此事确实是事关重大,只是是非曲直,老夫还要再推敲一二,你且下去罢。”
他不敢拿主意,任何一次提前的表态,都可能引火烧身,眼下只能拖延一下,周力帆虽然清楚,自己这一拖延,极有可能授人以柄,为人诟病,都察院那儿,少不得弹劾他尸位素餐,只是眼下,即便受了弹劾,这个主意,也不能轻易去下。
杨昌只是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二人的交情泛泛,杨昌对他本就刻意保持距离,反正干系,是你尚书大人担着的,与自己无关,自己既已禀告,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因而毕恭毕敬的道:“下官告退。”
“呼……”周力帆长吐一口气,不禁揉了揉太阳穴,他知道,要出大事了。
……………………………………………………………………………………………………………………………………………………………………………………………………………………………………………………………………………………………………………………
夜幕降临,每一次下值,解缙总是能掐准宫门落钥的时候出宫,绝不会给人授以任何殆政的口实,他的暖轿子已到了解府,相比于其他高门府第,解府的宅子并不起眼,没有金碧辉煌,也不曾有什么亭台楼榭,就是这么个不太起眼的宅子,里头有厨子、门房之外,便是几个老妪和健仆伺候,他的简朴是在京师出了名的,何况他治家严格,秉承着书香门第的传承,因而家中的子弟,绝不敢在外滋事生非。
下了轿子,门房已是迎上来了,道:“老爷,有尊客来访。”
说罢,一个名刺递来,解缙接过,只是扫了一眼,旋即点头:“人在花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