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挑眉:“其实你妈妈的意思很明显了,没想过让我留宿。”

宋桃自然知道她妈那副不饶人的德行,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

秦砚看了一眼天气预报,抬头时眸光流转,问宋桃:“云顶山的夜空特别漂亮,今夜无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星星?”

“你带睡袋和帐篷原来是这个打算!”宋桃眼睛亮了起来,不过又马上黯了下去:“不行,要是被我妈知道我有床不睡,大晚上跑出去跟野男人看星星,绝对要打断我的腿。”

早在高中,秦砚就有听说过宋桃家教极严,谁曾想二十七岁的年纪,出去过个夜也不行。他思索了一会儿,微微低下身子看她,放软了一点声音:“我们偷偷出去,看完星星后你小睡一会,天亮我们再偷偷回来,有机会的话还能看一次日出。”

宋桃明显被说得有些心动了,不仅是云顶的景色让她心驰神往,更是因为藏于心中许久,却迟迟不肯承认的恶趣心理。

她突然想起第一眼见到秦砚,是高一那个蝉鸣聒噪的夏末,那时的她被选修课老师点名,正磕磕绊绊地翻译着萨冈写给萨特的情书,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冷冰冰的少年就从教室的窗口出现,闯进了她的视线。

-c'est un siècle de folie, d'huanité, de rruption et de sobriété

-这个世纪疯狂、没人性、腐败,你却一直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后来印象逐渐从干净的少年沦落为没人性的王八蛋,看不惯一个人的时候,内心总带了几层黑暗面,她讨厌秦砚高高在上的模样,企图一次次把他踹下神坛。讨厌他永远一尘不染,所以每一次经过他身旁时,总想弄脏他带着皂香的白衬衫。

就像此时,宋桃不知是心底那一处邪恶的因子动了一动,于秦砚这种冷冰冰又爱听老师话的冷峻冰山,竟然也会干出这种毛头小子才会做出的叛逆之事,她觉得新奇。

“被我妈发现了你担责。”宋桃脸上做出不情愿的模样,手上却已经开始挑选过夜要带的小毛毯。

“自然我担着。”秦砚看着她,情不自禁地弯了弯眼角。

一路驱车至山顶,才发觉来云顶山露宿的游客并不少,好在暗夜巧妙地隐匿了两t 人出色的轮廓,并没有引起太多旅客的注意。

他们挑了一处人少的地方搭好了帐篷,夜风袭来,宋桃在后背车里挑挑拣拣,翻出了被拒收的红酒和几个酒杯。

秦砚从帐篷里出来,就看到直打哆嗦的宋桃,他从包里拿出一条披风,隔空扔给她,用陈述式的语气对她说,“披上。”

“秦总,”宋桃看着瓶身上一串英文,歪过头狡黠一笑,“反正我爸妈不收你的礼,不如我们直接…”

秦砚从她手上拿回红酒,放回后备箱:“得了吧,你这酒量,喝了第二天叫都叫不醒。”

“我就喝一点点,这牌子我都没喝过几次,你让我尝尝啊。”宋桃又把酒抢了回来,背过手放到身后,故意恶心他,“不是吧,坐拥千亿的秦总这么小气,连口红酒都舍不得给我喝。”

“你确定?”秦砚拿她没办法,抱胸靠在吉普车上,眼中满是揶揄之色。

“别废话。”

两块蒲团,两个高脚杯,一瓶红酒,一张小桌板。

不得不说,除了帐篷和睡袋以外,秦砚吉普车的后备箱,实在能装,秦砚这个人,果然到哪儿都不会让自己过得狼狈。

“秦总可真是会享受啊,还真被菠萝说中了,你这哪里是来见我爸妈的,分明是来度假的。”宋桃手中摇晃着晶莹剔透的玻璃杯,杯中的红色酒酿在星光下泛着漂亮的碎光。

秦砚摊手,简明扼要地回答宋桃的谑言:“有备无患。”

话毕,他的玻璃杯与她的轻轻碰撞,在这一隅静谧的夜里发出好听的脆响,举杯共饮了几次后,宋桃脑袋有些昏沉,她也适可而止,毕竟微醺是对美酒最大的尊重。

来云顶山露宿的,多为正在热恋的情侣,或是恩爱的白头夫妇,宋桃借着夜色看着不远处那对年轻人刚接完吻,又看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依靠在老爷爷的身上,她托着下巴用余光瞥了一眼秦砚。

“你下午说的,不会和我离婚是什么意思。”她早就想问了,这段日子她实在摸不清秦砚与她的关系,如果说是协议婚姻,秦砚未免有点过于尽职尽责,可真要往感情方面上说,他又没什么表示。

没有越线,老实本分,当着时而嘴贱却又任劳任怨的冷峻保姆。

“这…怎么睡?”秦砚快一米九的个子,家里的床配置至少三米起步,宋桃侧过头看了一眼秦砚,“别的房间没铺床,这里你躺得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