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总是先去杀花兮,再来杀他,是因为倘若先杀了他,花兮和小白身上的判签都会随之断裂,就不会、也没有必要留在这处凡世了。

花兮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浑身是血地扑到萧九怀里,黑白分明的眼中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她颤抖地抓着萧九的衣襟,盯着他的眼睛,喑哑道:“停下来,求你了,停下来,师父已经死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萧九只是对她微笑,目光温柔地落在她眼睛里。

那笑容和从前萧九辰无限重合,仿佛还是在魔尊府邸一片废墟上空,他一袭血衣虚弱地靠在枯枝上,看到心脏萦绕着万魔冢的魔气,抬眼对她露出的笑容。

那笑容里是愧疚,歉意,温柔,和无限爱意。

他总是这样,每件事都是这样,从前在地底秘窟压着她强行和她交换身体,擅闯天族禁地偷羽化仙殇将魔气引到体内,将唯一一颗保命的化清丹塞进她的t 嘴里,一个人单枪匹马挡天兵天将送她过金水桥……他的计划里从来没有他自己。

平日里他随和好脾气,在每件事上都无底线地纵容她,她说什么都依着她,将她宠得没边,但遇到大事的时候却好像变回了当年孤身一人放火杀出蛇宫的萧九辰,寸步不让,一意孤行。

为什么总是这样?

花兮盯着他的眼睛,使劲地眨眼想看清他的神情,可更多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她拼命揉眼,可眼泪怎么也流不干净,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她沙哑道:“我恨你……萧九,你若是死在这里,变成和小白一个样子,那是真的生不如死。你要是死了,我会恨你的,你听见了吗?”

“没关系的。”萧九抬手抚摸着花兮的脸,试图擦去她的眼泪,可他的手指却近乎虚无了,边缘在跳动的火焰中融化。

“我不是为了活命才来的,我是为了救你才来的。”

天帝喉中发出一声暴怒的低吼,一瞬间剧烈的法力震动,在空气中震出透明的涟漪,狠狠撞在他身上,一瞬间炸开的金色焰火如岩浆喷发,火光四溅,和天空中的电闪遥相呼应,一霎黑暗,一霎炽亮,光芒映亮了昏暗的楼宇。

萧九仿佛没有感觉到,也没有回头,竖起的修长手指轻轻点了几下,像是拨动琴弦,从容不迫,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