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没了睛部,剩下你们一群婊子和狗,还能成什么气候?”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红龄,语调生冷,声音却已经微带颤抖,“颐国空有个瞎了眼的云雀,又能成什么气候?也不知是谁比较可笑。你们的人能靠近殿下三十步之内,都算是我输。”
红龄口不能言,浑身发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夜雪焕见蓝祈状态不对,不想再多纠缠,吩咐侍卫将红龄羁押候审。
一场围剿大获全胜,可谁都没有胜利的喜悦,反倒有一股莫名的不安蔓延在每个人的心底。
夜雪焕心知不是说话的场合,除下自己的外袍裹住蓝祈,将他整个人抄进怀里。蓝祈的脸色愈发苍白,疲惫地半闭着眼,伏在他肩头,似乎欲言又止。
夜雪焕低声道:“有话回去再说。你先休息,我抱着你,好不好?”
蓝祈无力地点点头,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夜雪焕吩咐楚长越和魏俨留下善后,自己带着文洛和童玄匆匆离去。
楚长越看着他焦急的背影,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今日这场围猎不费一兵一卒,均是蓝祈的功劳,而他本人如今却不知是何状况,但看也知道必不乐观。
抓了红龄,拘了赵英,接下来就该算总账了,整个西南都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大半个官圈都要被清洗一番。若是蓝祈在这个时候有什么万一,夜雪焕会如何发狠发疯,楚长越简直都不敢想象。
此次之后,他越发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蓝祈,如何看待夜雪焕与蓝祈之间的关系。他不想拿那些陈词滥调去劝夜雪焕回头是岸,那只能适得其反,徒惹他厌烦;可若是当真让他走到了义无反顾、回不了头的地步,又当如何?
…………
尽管蓝祈再三保证自己没事,那也只是就结果而言,并不能代表过程也安然顺遂。夜雪焕并不想深究他为何有这种特殊体质,竟然可以自行排毒,被红龄吹捧成天下至毒的碧磷蛛也奈何不得他;但这种违背常理的身体机能势必带来反噬,否则他为何含糊其辞,只强调无事,而不做具体解释。
青电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上缓缓而行,原本若是全速奔跑,回到婺州官邸最多不过一炷香时间;但夜雪焕不敢快,怕颠簸中又加重蓝祈的伤势,只能牺牲速度,尽量保持平稳。
从表象来看,蓝祈最多不过是吐了一口逆血,将碧磷蛛毒排出了体外;但脸色却苍白得像是放尽了全身的鲜血,额上满是细密的冷汗,一手死死捂着自己心口,疼得浑身都在不规律地抽搐痉挛,下唇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小口小口地抽着气,竭力调整着呼吸,听上去却如同是低声的啜泣,脆弱而无助。
夜雪焕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颈窝里,不断在他发顶落下亲吻,试图给他一些安慰;蓝祈另一手握着他的小臂,却始终没有真的发力去捏,只把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在自己身上。
夜雪焕心乱如麻,到如今才算真正明白,蓝祈当初那句话是多么无法反驳的真理——再疼也只能是他自己的,无论把他抱得多紧,也无法替他分担一丝一毫。
蓝祈此刻的每一分痛苦都似乎成了无声的控诉,这场诱捕比计划中的还要顺利,却只有他遭了暗算;明明保证过不会让他受到伤害,最终却还是没能保护好他。那只碧磷蛛诡谲莫测,红龄完全可以让它去咬夜雪焕,却偏偏用在了蓝祈身上,就是要他看着蓝祈死在眼前,分明就是对他的嘲讽和蔑视。
他懊恼极了,深恨自己的麻痹大意,明知红龄狡诈,怎么能放任蓝祈去她身体里掏东西。若非蓝祈有着某种连红龄都不得而知的保命手段,若是那只碧磷蛛真的要了蓝祈的命,他又该如何?即便是真的让整个颐国做了陪葬,又有何意义?
“……蓝儿。”他抚着蓝祈鲜血淋漓的下唇,将自己的右手拇指送入他口中,用扳指顶住他的牙关,“乖,别咬自己。”
蓝祈眼神涣散,气若游丝,任由他将手指顶了进来,却已经没力气再咬,眼皮一阖,脑袋软绵绵地歪到一边。
夜雪焕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得了,下意识就要去扯自己颈中的小琉璃瓶。文洛在一旁见了,忙出声阻止:“殿下,不可!”
夜雪焕闻声回头,凤目中血丝遍布,看得文洛都不禁心头发怵,却还是硬着头皮劝道:“殿下,‘蛇眠’的药效太过霸烈,蓝公子本就体质亏虚,不可乱用。”
夜雪焕咬牙道:“那你说该如何?”
文洛见他这近乎疯魔的模样,心中暗叹,却也只能如实答道:“看蓝公子如今的情形,似乎只是因为疼痛昏厥,脱了力,不似有生命危险。他既说了没事,不如……信他。”
“云雀没了睛部,剩下你们一群婊子和狗,还能成什么气候?”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红龄,语调生冷,声音却已经微带颤抖,“颐国空有个瞎了眼的云雀,又能成什么气候?也不知是谁比较可笑。你们的人能靠近殿下三十步之内,都算是我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