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婠婠正愁找不着茬,一听他居然自己送了上来,立时就笑了:“怎么,刘帅觉得云水关很安全么?那我倒是想问问,放眼全重央,还有哪家驻军像你西南边军一样丢过虎符?您的那位上任,到现在可还都在南荒挖矿呢!”
这一巴掌简直抽得响亮,刘冉当场就变了脸色;而“南荒挖矿”四个字也无疑深深刺痛了他身后的齐晏青,两人都面露愠色,却又无法反驳,不好发作。
夜雪焕强忍着笑,白婠婠在军中混久了,骂起人来连脏话荤话都说得出口,何况是这些踩人痛脚、尖酸刻薄之辞。
真要论起来,西南边军的将领普遍年轻,的确都是因为当年虎符丢失一案牵连了太多人,空出了太多位置,这才让后面那些资历不够的填补了上来;而这一惊天大案的始作俑者此时正无比镇定,完全事不关己。
但眼见气氛已经剑拔弩张、快要不可收拾,夜雪焕也不能再装聋作哑,开口斥道:“流鸢,慎言。”
白婠婠哼了一声撇过头去,鼻子尖都要仰到天上,把一副小姑娘家闹脾气的模样演得惟妙惟肖。刘冉也稍稍收敛,只看夜雪焕要如何收场。
夜雪焕悠然笑道:“刘帅有刘帅的考虑,你也莫要胡闹,定南军和羽林军都不在关内驻扎便是。”
他伸手遥指西方,“何不驻扎到那头去,正好与关外防线一并向外再推个几十里,给颐国施施压。你们觉得如何?”
白婠婠眼珠一转,抚掌笑道:“还是三哥哥的提议好,我没意见。”
定南王府享受皇族待遇,地位与皇族等同,从这个角度而言,她喊夜雪焕一声“三哥哥”也完全合乎情理。夜雪焕心里好笑至极,脸上却表现得十分自然,毕竟是他先以替字相称,白婠婠最多不过算是礼尚往来。本朝并无公主,这一声娇俏可爱的“三哥哥”倒也让他觉得极为新鲜,不由得还回味了一番。
刘冉的脸又青了几分,话都说不出来了。夜雪焕先前一直放任白婠婠胡闹,原来竟是早已想好了对策,在前面等着。这两人一唱一和,欲扬先抑,反而倒令他骑虎难下。
让定南军入关无异于引狼入室,但若当真让白婠婠把南府的落日晚云大旗插到了云水关那头,且不说颐国见了会作何反应,单就他自己的面子都拉不下来;两相权衡,唯有咬牙道:“岂敢劳烦定南军守关,郡主若实在想驻扎关内,末将也不阻拦。只是这终究不合礼法,将来上头若是怪罪……”
“刘帅不必担心。”夜雪焕慢条斯理地打断了他,“我顶着就是。”
刘冉被他摆了一道,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只有自吞黄连,挥手示意开门。魏俨看了场热闹,得了个轻松,带着羽林军,与定南军一道长驱直入。
白婠婠扬眉吐气,凑到夜雪焕跟前,挤眉弄眼地道:“三哥哥果然厉害。”
夜雪焕也不谦虚,对她微笑道:“学着些。光会骂人算不得本事。”
白婠婠连连点头。
云水关是西域诸国与重央通商的重要口岸,关内有许多大小驿馆,供往来商贩在通关放行之前等候排队。平日里也算得热闹,但自从这桩私贩人口的大案以来,云水关的通检放行变得极为严格,尤其是往颐国去的商队,几乎全部被扣留在境内。有些西南本地的商贩直接打道回府等待消息,但许多外地商贩就只能滞留在关内等待。
原本就怨声载道,不知是该怪赵英太丧心病狂还是怪三皇子太明察秋毫;此时见又有大批军队进驻,来人还是那位风头正盛的三皇子,都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竟是没人敢出来看热闹,感觉十分萧条。
西南边军驻地广阔,但一下子要腾出将近两千人的营地来,一时间也难免有些手忙脚乱。魏俨和白婠婠自去扎营,夜雪焕则住进了刘冉的帅府。
刘冉嘴上一直喊着礼制,这方面自然十分注意,客房安排得极其妥帖,单独辟了一处小院,虽不似右陵督府那样豪华,却也厅室俱全。夜雪焕逛了一圈,回房和蓝祈感慨:“西南到底要富庶些,我西北的帅府可没这般优渥。”
蓝祈道:“所以殿下才有贤名在外。”
夜雪焕见他那敷衍的小模样就想笑,“你奉承我的时候能不能有点诚意?”
蓝祈不以为然:“奉承本就并非由心而发,谈何诚意?”
夜雪焕忍俊不禁,一把将他抱到腿上,故意凑到耳边低笑:“那你哭着求我疼你的时候,是不是由心而发?”
而另一头,刘冉已经有些受不了白婠婠刻意的胡搅蛮缠,语气逐渐重了起来,沉声道:“郡主非要带亲卫入关,莫不是觉得我云水关不够安全,护不住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