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场面在后来几年中屡见不鲜,但随着年纪渐长,姚潜看着逐渐衰弱苍老的祖父,明白自己身上扛着的是怎样的期盼,也就再没了顶撞逆反的心气,最终听从了家中安排,调任丹麓,娶妻生子。虽然多多少少有他祖父的荫庇,但他思进心极盛,如今都坐到了虎骑营统领的位置上,也算对得起他这个姓氏了。
虽然同在西北军中待过,但姚潜与夜雪焕相交不深,尤其当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以皇子之身上前线作战,每每看着他凯旋归来,简直又羡又妒,慢慢再变成又敬又畏。
夜雪焕一直都是这些年轻将领心目中的标杆人物,尤其是像姚潜这样恨不能一腔热血洒战场、却又只能含恨留守后方的世家子弟;乍听得回报说三皇子有要事找他,心中不免有些激动,却又十分疑惑,一头雾水地去了营房,就见夜雪焕坐在案前的软毯上,身上抱着一个面容清淡的少年,掌心里包着一双小手轻轻揉搓,正在给他暖手。
左右周围早已被屏退,就连童玄都已经先一步赶去玄蜂营中,偌大的营房只得他两人,还要紧紧抱在一起,更加显得亲密无间。
姚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夜雪焕轻声道:“宫中有变。”
如此风流旖旎的画面,劈头盖脸迎上来的却是这样一句,强烈的反差把姚潜都弄懵了,连礼都忘了行,脱口道:“什么?”
夜雪焕抬眼,定定地看着面前这剑眉星目、风华正茂的青年,一字一句道:“四营之中,我唯一能信的,只有你。”
姚潜更懵了,他还没能理解“宫中有变”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又是当头一顶高帽子扣了下来,压得他头晕目眩、双膝发软,差点就要跪下去。而等他想清楚之后,更是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昂首抱拳,声音都颤抖起来:“末将愿随殿下勤王平乱,赴汤……”
“还不至于让你赴汤蹈火。”夜雪焕失笑摇头,随即又正色道,“你先告诉我,我离城这几日里,宫中可有任何异常?”
姚潜愣了愣,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能手里把玩着男宠、嘴上却说着家国存亡,两头不耽搁的,一时都不知是该敬佩还是鄙夷,目光迟疑地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暂时没开口。夜雪焕明知他心中所想,却依旧不避讳,反而将蓝祈抱得更紧了些。
他一路快马,寒风呼啸,着实把蓝祈冻坏了,下马时手脚都是僵的,几乎都没了知觉。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敢让蓝祈有半点差池,军营里更不可能有手炉这种奢侈东西,只能自己抱在怀里捂着,好不容易觉得他身上有了些暖意,也不能因为有个姚潜看着就半途而废。
蓝祈并不抱怨,却也不拒绝,一脸坦然地倚在他胸前,倒好像天经地义一般,反而让姚潜有些底气不足。他听过一些蓝祈的传闻,此时也顾不得这些小节,思索一番之后,答道:“倒未听说宫中有何异常,只是刘妃病了,高烧不退,太医苑去了数人,却尚无一人从宫中出来,想是病情有些严重。昨夜刘相似乎也在宫中留宿,至于何时出宫的,我不是很清楚……”
姚潜毕竟不是宫中的禁军,何况这些事看起来都并无异处,他未曾留意也很正常。
“刘相怕是根本没有出宫。”蓝祈忽然道,“如今宫门很可能已经封闭了。”
姚潜根本还没想明白这结论是怎么来的,夜雪焕已然点了点头:“赶早不如赶巧,倒正好让我碰上了。”
他扶着蓝祈站起身,冷笑道:“还以为他会有多高明的手段,原来还是拿刘妃做障眼法。自己的亲女儿,他也不心疼。”
蓝祈撇嘴道:“又不是他自己十月怀胎生的,何况都是泼去别人家的水了,有何心疼。”
姚潜再是不明就里,此时也隐约听出了些,背后立时就出了一身冷汗。他想问,却又不敢问,甚至就算夜雪焕要主动说给他听,他都不是很敢听。
刘霆要逼宫,夜雪焕自然该理直气壮地闯宫勤王;但考虑到他那些所谓“狼子野心”的名声,逼宫一事的真假暂且不论,即便是真,他是不是真的纯粹只是勤王,也很有待商榷。
哪怕姚潜心里仰慕他,在所谓的储位争夺之中也倾向于他,但夜雪焕这样突然找上来,郑重其事地给他来了一句“唯一能信的只有你”,也实在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然而转念一想,就算夜雪焕真要借机夺储争位,那也完全无可厚非,甚至可以说是顺理成章;更何况,哪怕是仅从西北边军的立场上考虑,他也该义无反顾地跟随。
思及此处,姚潜就不免有些兴奋起来,心中突突直跳,低声问道:“殿下需要我做些什么?”
如此场面在后来几年中屡见不鲜,但随着年纪渐长,姚潜看着逐渐衰弱苍老的祖父,明白自己身上扛着的是怎样的期盼,也就再没了顶撞逆反的心气,最终听从了家中安排,调任丹麓,娶妻生子。虽然多多少少有他祖父的荫庇,但他思进心极盛,如今都坐到了虎骑营统领的位置上,也算对得起他这个姓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