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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契 小葵咕 2618 字 2个月前

如此狠厉果决的处置的确与他以往判若两人,倒真有了些深藏不露的味道;夜雪焕也不像许多人设想的那样干涉朝政,但只要他尚在城中,就足以镇住场面,给夜雪渊足够的时间收拾朝局,也给路遥足够的时间为他造势。

路遥在这方面当真是个鬼才,他并未宣扬新帝有多仁德贤明,而是在官圈中默默散播了许多阴谋论;此次宫变本就有许多不能见光之事,关键情形都交代得不明不白,东宫和御书房里的详情一应不曾公开,先帝的遗诏更是莫名其妙,赐军权给别的皇子,等同于是分散新帝的权威,不仅是挑拨未来的君臣关系,甚至有可能动摇整个重央的根基,没有哪个神志正常的皇帝会留下如此遗诏。

——要么是新帝与荣亲王商议好的利益分割,要么是先帝临死前的报复,要么是两者皆有。

路遥私下里到处散播小道消息,明面上却与夜雪焕口径一致,无论多少好处都不肯透露一丝一毫,更加显得欲盖弥彰,很快就勾勒出了一对狼狈为奸、各取所需的新帝和亲王的组合,好像他们真的借了宫变之机坐收渔利,逼得垂死的先帝立下遗诏,他二人皆大欢喜。

朝臣之中亦有人了解些内情,知道先帝虽然一直也都只是苟延残喘,但最后要了他的命的,却是一剂在新帝和荣亲王共同授意下的猛药。再结合先帝弥留之际的众生百态,怕是如今的太后和几位亲王都有参与。

这种谣传实在太让人不寒而栗,新帝的形象也一下子就阴暗了起来;可这种形象才反而该是帝王之相,反而令人信服。而荣亲王的形象就更加深沉,似乎他的野心都已经凌驾于皇位之上,反而让人觉得他不要皇位也在情理之中,而蓝祈不过是他打出来的一个幌子。

世人多愚昧,似乎总觉得只有足够复杂、足够骇人的才是真相;所有能看到的似乎都只是表象,而那些不能说出来的才是真相。要人相信一个人是好人总是很难,但要人觉得这些“好人”都是别有用心却总是很容易;从宫变到国丧再到新帝登基,真相似乎变得扑朔迷离,却反而让朝臣都接受了现状,短短小半月就安分了下来。

夜雪渊原还有些想不通路遥为何能得夜雪焕重用,只单纯当他是一条人脉,如今终于发现自己是歪打正着,挖了一块宝藏到手,也不知能给他省多少功夫。

到了正月末,天气逐渐转暖,银龙山脉有了化雪的迹象,太常寺开始着手准备封禅大典,楚悦之也终于从风雪中脱困,回到了丹麓城。

整个正月里,他不知给楚长越发了多少急信,全都石沉大海。楚长越就是铁了心不回复,亲爹回城也不去接,也不回楚家的昌国公府,赖在百荇园里不肯走。

夜雪焕封了亲王,官邸便要按照亲王的规制重新修缮,如今暂住在百荇园。他知道楚悦之今日回城,一早推了所有拜谒邀约,和楚长越一起候着。

楚悦之果然一进城就直奔着百荇园而来。

此时在百荇园门口,楚悦之和楚夫人都一脸煞气,高迁面含微笑地把两人迎了进去,就见夜雪焕坐在正厅里,好整以暇地饮茶;楚长越则在一边负手抱胸,眼神故意瞥向另一边,看都不想看他爹娘一眼。

“你简直荒唐!”

楚悦之也没空理会楚长越,上来就指着夜雪焕的鼻子痛骂,“为了一个男宠,你连轻重都分不清了吗?!”

“舅舅,慎言。”夜雪焕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本王不过是按先帝遗诏行事,荒唐在何处?”

楚悦之一听“本王”二字,怒极反笑:“好,你倒还和我摆起架子来了!”

楚夫人阴阳怪气地帮腔:“你倒是翅膀硬了,也不想想是谁给了你如今所成!若不是楚家……”

“娘!”

楚长越再是不想理他爹娘,此时也忍不住出声喝止,生怕楚夫人真的触到逆鳞。

“你给我闭嘴!”楚夫人转头瞪了他一眼,“回头再收拾你。”

这夫妻二人都是一般的火爆脾气,生了两个儿子却都是谦谨和煦的好性子。

楚长越一反常态地对他娘亲翻了个白眼,由得她自讨苦吃。

夜雪焕嗤笑,夜雪极临死前说他不过是靠着楚后的庇佑和他自己的纵容,楚夫人又说他不过是靠着楚家的一力相帮;敢情他这些年在西北都是混吃等死,都在等别人送他青云直上。

他虽不屑于标榜自己,但也无法接受多年出生入死的艰辛被人如此轻慢,说得不值一提。

“舅母想要翻旧账,那我们就好好翻一翻旧账。”夜雪焕一字一句道,“楚家若当真一心扶我,当初为何那么急着送楚棠楹入宫?”

如此狠厉果决的处置的确与他以往判若两人,倒真有了些深藏不露的味道;夜雪焕也不像许多人设想的那样干涉朝政,但只要他尚在城中,就足以镇住场面,给夜雪渊足够的时间收拾朝局,也给路遥足够的时间为他造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