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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契 小葵咕 2664 字 2个月前

“你那是没见过之前蓝少爷失踪的时候,王爷简直就是个大炮仗,谁碰炸谁。”

“别说了,都怪这臭小子。”

林熙泽真实地感受到了万箭穿心的滋味。

夜雪焕对此一律持放任态度,并让程书隽去军中挨个询问,哪些人和蓝祈玩过牌,输了多少,统统原数还回。将士们十分感动,纷纷信誓旦旦地表示,以后若蓝祈再来亟雷关,绝对不再和他玩牌了。

夜雪焕十分满意,这才高抬贵手,把全面禁止杨牌的成命收了回去。然而即便如此,在他离开之前,怕是都没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玩杨牌了。

雨季刚至,荒漠里几条干涸的河床即将被填满,边蛮也要忙着储水,暂时不会来袭,亟雷关内除了防洪之外,主要就是抚恤牺牲者家属。

陆续有家属收到消息,前来认领胸牌、领取抚恤金,恸哭声混杂在连日雷雨中,更显得凄楚惨淡。

这样压抑的气氛下还不敢有点娱乐项目,更加让人憋闷难受。

这几日间,林熙泽一直在营中校场里练箭。

箭术是军中必练的一项,却也是最难练好的一项。在校场里射定靶,轻易就能百发百中;但真正到了战场上,影响的因素太多,除了要计算风向、把控周遭环境,更要能预判敌人的动作,很难真正造成致命伤害,实际上更多是起到压制作用。

然而即便是在风雨之中,夜雪焕的箭也少有失准的时候。

林熙泽对他一直很崇拜,却从未想过他的强大是从何而来。他对夜雪焕的身份一直无甚实感,觉得他生而就该驰骋疆场;直到此刻站在了暴雨之中,体会到了雨中练箭的困难,他才开始意识到,夜雪焕终究是个皇子、是个亲王,他真正的战场应该在朝堂上,会成为一代战神都是被逼出来的。

在最艰难的那段时光里,他是否也曾经在这暴雨的校场之上,被如注的雨水浇红过双眼,被湿透后变得紧涩的弓弦割伤过手指,又或是因为屡屡脱靶不中而垂头丧气、心灰意冷?

究竟是要在冷雨之中开弓多少次,才能做到箭随心动,穿风破雨?

机敏慧黠如蓝祈,都愿意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来保护,是否是因为知晓他所有的艰辛和觉悟,才会相信他在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沉稳和睿智?

嗖地一声,又是一箭离弦。林熙泽仍是掌握不好,虽未脱靶,却也只是堪堪扎在了靶子边缘。

他心里很乱,隐隐觉得自己触及了什么目前还不能碰的部分;他还太年轻、太稚嫩,还承担不起那样的重量。

出神间,突然就听到有人喊他。

——竟是程书隽。

军中这几日都在传林小公子突然转了性,风雨无阻、没日没夜地在校场上练骑射。夜雪焕和林远都未说什么,但程书隽有点看不过去了。他到底是代着童玄的职,生怕是玄蜂太针对林熙泽,把这小公子给刺激过了头,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虽然没什么责任,但不免要受到良心上的谴责,这才想着要开导开导他。

程书隽拉着他进了营房,递了块帕子过去,看他淋得像只落汤鸡,发丝衣角都在淌水,那股子少年人的嚣张气焰似乎全都被浇熄了,很是一副落魄模样,顿时就有些同情;只可惜他的话术全是从路遥那里学来的,张口就只会犯贱,开门见山地就问:“你是不是对蓝少爷有非分之想啊?”

林熙泽直接把一块擦得湿透的帕子拍在了他脸上,红着脸啐道:“我没有!别胡说!”

程书隽冷不防被拍了一脸水,刚起来的一点同情心全没了,满肚子坏水就像烧沸了似的翻起了泡。

他缓缓抹了把脸,一屁股坐到林熙泽身边,搂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们玄蜂全营都是蓝少爷的粉丝。”

林熙泽闻言一愣,都忘了要拍开他的手,“粉……什么?”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程书隽故作正色道,“我就是想告诉你,虽然大家都很喜欢蓝少爷,但是更喜欢看他和王爷在一起。”

林熙泽脸色一黯,默然不语。

“你知道蓝少爷第一次遇见王爷时多大年纪吗?”程书隽比了个手势,“六岁。他自幼家破人亡,凭着那么一点念想,一个人在敌营中潜伏了十四年,什么苦都吃过,把敌方内部收拾得风雨飘摇,却也把自己弄得体弱多病,在王爷身边锦衣玉食地养了一年多,也不见他多长个一两肉,冬天里还冷得像块冰。”

林熙泽愣愣地听着,仿佛能想象到那个年幼弱小的蓝祈是如何忍辱负重,在杀机四伏、孤立无援的敌营里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才会慢慢变成如今这副油盐不进、宠辱不惊的模样,心底竟隐隐泛起了疼痛。

“你那是没见过之前蓝少爷失踪的时候,王爷简直就是个大炮仗,谁碰炸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