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伴读,除了陪着皇子习文练武之外,更重要是以身为镜,时刻提醒皇子要谨慎端方,维护皇家威仪。皇子顽劣,伴读该立其表率、正其言行;皇子优异,伴读就更该兢兢业业、为其争光添彩。楚长越时运不济,遇上夜雪焕这么个造孽的主,活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根本不敌白婠婠的一合之力,只能甘拜下风。
两人偶尔也会聊起各自家中的情况,白婠婠深知未来公婆不好对付,楚长越也深知未来岳丈绝非凡俗,想要得他认可,自己还差些火候。他心中自有想法,却暂时没与白婠婠说;正好为了皇陵阵图和锦鳞之事要回西北,本想先与夜雪焕商议,白婠婠却硬要跟来,借口想去亟雷关长长见识,定南王竟也没反对。
夜雪焕倒并不认为定南王是不知这二人的关系,撇开家世不谈,单就个人而言,楚长越绝对是个值得托付的好女婿,只是有些外部因素一时不好解决。定南王睁只眼闭只眼地放白婠婠来西北,大概也是想给楚长越一个考验,一则看看他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会否对白婠婠做出些出格之事,二则也看看他能否妥善处理好与楚家、与皇族之间的牵扯。只要能通过这个考验,他的未来岳丈也便算是认可了这个女婿了。
楚长越沉声道:“我想留在西南。”
白婠婠一愣,夜雪焕却没有太过意外,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你去年撤了西北总督之后,陛下便打算将西南诸国尽数纳入版图,然后单独立郡。”楚长越定定地看着他,“如此一来,边境线西移,整个南境的辖区全部要重新划分,借机撤去西南和东南两个总督。”
夜雪焕不置可否,淡淡道:“西南战事刚歇,百废待兴,想要单独立郡,绝非朝夕之功。”
“正因百废待兴,才是立稳根基的最好机会。”楚长越显然早已慎重考虑过,一条条剖析道,“西南偏远,我爹的手伸不过去,留在西南的楚家军力就会彻底变成我的。届时从皇室一系中挑选官员派驻,再与南府联合包夹,南境就会彻底落入皇室手中。”
他说到此处,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激动,脸上泛起了些许红晕,连声音都略带颤抖,“南北两府向来不问朝事,所以也从来不与权臣结亲,但两府之间却结了亲。若我效仿两府,脱离楚家,从此镇守西线边境,便可、便可与南府结亲!”
“……”
蓝祈神色微讶,白婠婠直接惊呆了。
夜雪焕大笑:“好你个楚长越,野心不小啊,竟想在两府之外再开一个西府么?”
楚长越的脸红了个透彻,“我、我知这有些不自量力,所以才要先找你商议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为了我小表弟后半辈子的幸福,便是不可行也得可行。”夜雪焕笑得意犹未尽,“何况这也并非不自量力,你若当真能在西南安定下来,将半个楚家带出朝堂之外,功勋也足够封个边疆藩王了。此事皇兄必然乐见其成,他和我都会全力支持,就算你尚且能力不足,也会给你足够的人手和资源。只不过……”
他挑起眉梢,“若没有流鸢牵扯在内,这的确是个绝妙的想法。但你可曾想过,要让西南彻底安顿、能够封王立郡……流鸢又有多少时间等你来娶?”
楚长越抿了抿唇,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这费时费力,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稳妥最周全的办法。只有封了爵位、开了府邸,他才能越过楚悦之,自己去南府提亲;也只有彻底脱离楚家,甚至是脱离夜雪焕的麾下,成为独立于朝堂之外的存在,皇帝才能放心他与南府结亲,才能进一步弱化权臣,巩固中央。
西南各国都被打得满目疮痍,士农工商样样萧条,更不提还有大量私军流寇要清理,有更大量的难民要安置,要把如此一个大烂摊子收拾出些模样来,那要多少时间、付出多少心血?
这何止是自立门户,根本就是要白手起家,其中艰险可想而知。
但反过来说,只要做成了,这就是最快能封王的途径。
“……三年。”楚长越沉默片刻,咬牙道,“三年以内,我一定将西南收拾好,不会让她久等。”
白婠婠眼眶泛红,抱着他的手臂,喃喃道:“我和你一起留在西南就是了,大不了……大不了这郡主我不做了!”
“别闹。”楚长越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用指腹抹了抹她的眼角,柔声道,“你信我。”
夜雪焕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若不是深知楚长越正直而白婠婠坦率,他简直要怀疑这两人是在玩当初他和蓝祈在殷老太傅面前玩的戏码。
他作为伴读,除了陪着皇子习文练武之外,更重要是以身为镜,时刻提醒皇子要谨慎端方,维护皇家威仪。皇子顽劣,伴读该立其表率、正其言行;皇子优异,伴读就更该兢兢业业、为其争光添彩。楚长越时运不济,遇上夜雪焕这么个造孽的主,活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根本不敌白婠婠的一合之力,只能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