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焕虽自觉理亏,但玉恬的态度也确实让他愠恼。从前身份没戳穿时还要隔着五步距离和他说话,如今都直接动手动脚起来了。他斜着一双凤目,不咸不淡地说道:“你我都是有家室的人,自重。”
玉恬扑哧一笑,自觉站远了两步,总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转而又道:“我一直觉得凤氏的血脉里有某种疯性,醒祖当年也曾有过以天下为殉的想法;玉家有没有拉夜雪氏下水的疯想法,我确实说不好。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作为一个异血者,我打从骨子里就看不起玉家的人。比起说自己是凤氏遗脉、醒祖后人,我更愿意说我是珑风的后人。”
“很奇妙,珑风在史载上不过只字片语,这大概当真是从血脉里传承而来的归属感吧。”
她顿了顿,忽然语锋一转,“之前听小蓝祈说,你们怀疑先楚后是从月葭那里得到的契蛊,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契蛊是珑风唯一的遗物,虽然醒祖曾言其关乎天下,但嫡系之中早已无人知晓究竟如何关乎天下。国破之时,谁也不曾想起那个不起眼的小小蛊蛹,玉氏也是在安定之后才反应过来。月葭那一支遗族居然能在当时就记得带走契蛊,后来又向先楚后献上契蛊,这说明他们不仅知晓契蛊的真正用途,更知晓潜藏于颐国的玉氏同属凤氏遗脉,而且对祖宗十分不敬,直接向先楚后供出了醒祖皇陵。”
“以云雀的情报网,竟从来不知月葭还有遗脉存留;就连王爷在遇见小蓝祈之前,也并不知晓玉氏是凤氏遗脉。如此不对称的情报量,王爷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吧?”
“我收回前言——月葭绝非毫无威胁。”
夜雪焕沉声道:“母后究竟从何而得契蛊,如今尚需查证,没有最后定论。”
“可我总有些奇怪的直觉……”玉恬的笑容越发灿烂,眼中似有异彩迸射,“当年那个把契蛊带去月葭的人……大概,是我的同类。”
第102章 江日
渺渺江水,浩浩星河,如此良辰美景,却只能闷在船上,着实憋坏了延北王世子。好不容易碰上停船休整,闲得无聊,心里就烦得慌,就想找人喝酒。
主船与他所在的船并不相邻,他特地让人搭了艞板,抱着酒坛一路跨了三艘船,登上主船后就被童玄拦住,和他说夜雪焕正陪着蓝祈休息,要他稍待片刻,通报之后再让夜雪焕来找他。
借口倒是找得天衣无缝,换做是程书隽来说,莫染大概也就信了,只可惜童玄是个不会说谎的。他看着童玄那因为心虚而到处乱飘的目光,又看了看周围布置成型的玄蜂侍卫,立时起疑;夜雪焕若真在船舱之内,为何要在船舷附近布置这么多侍卫?
他一把推开童玄就要硬闯,童玄当然不敢真的拦他,半推半就地把他引到了甲板上。
莫染远远就看到夜雪焕和一陌生女子站在一起,两人之间虽然装模作样地隔着两步距离,却反而更显得欲盖弥彰;那女子神情从容又旖旎,谈笑之间媚眼如丝,一举一动都是勾引的味道,而夜雪焕不仅不避嫌,还故作深沉地与她周旋往来,还让侍卫给他把守周围,简直下流无耻、丧尽天良。
莫染心头无名火起,气沉丹田,陡然间一声暴喝:“夜雪容采!”
夜雪焕和玉恬齐齐一惊,循声望去,就见莫染气势汹汹地冲上来,照着夜雪焕胸口狠狠一推,怒斥道:“你他妈怎么回事?蓝祈就晕几天船,你这点时间都憋不住?你还是不是个东西?”
夜雪焕:“……”
玉恬一脸无辜,退后几步,然后扶着舷栏开始狂笑。
“悠着点。”夜雪焕烦躁地瞪了她一眼,“别笑疼了肚子还要叫太医。”
他纯粹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听在莫染耳中却又是另一种意味,抬腿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脚,“你给老子好好说话!”
夜雪焕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一巴掌把他拍到江里的冲动,面无表情道:“你想太多了。”
这厮嘴上成天嫌弃蓝祈,真遇上这种误会,第一反应居然是替蓝祈骂夜雪焕不是东西;口是心非到了这种程度,夜雪焕也无话可说。
莫染把带来的酒坛往童玄怀里一塞,撸着袖子就想大打出手;那边的玉恬终于笑够了,抹着眼泪揶揄道:“世子不要误会,我与王爷不过是在讨论行程。说起来,我与王爷是叔嫂,与世子是妯娌,都是一家人,不要这么见外。”
莫染呆愣当场,被这复杂微妙的亲戚关系弄懵了,算了半天才终于明白过来,顿时大惊失色:“你是玉恬?!”
喊完才发觉自己嗓门太大,赶紧收声,心有余悸地去看玉恬的肚子,“你他妈不是……你怎么会跟来?!”
夜雪焕虽自觉理亏,但玉恬的态度也确实让他愠恼。从前身份没戳穿时还要隔着五步距离和他说话,如今都直接动手动脚起来了。他斜着一双凤目,不咸不淡地说道:“你我都是有家室的人,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