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祈这些时日鲜少离开他单独行动,到底是何时被楚后的人趁虚而入的,又是受了怎样的胁迫,才会向他隐瞒事实?
——又或者,夜雪焕自己就是对方胁迫蓝祈的筹码?
能真正威胁到他、也能让蓝祈甘愿受其胁迫的,这世上还能有几人?
这些念头在夜雪焕心头一闪而过,反应慢了半拍,陡然被蓝祈抱住后腰,狠狠咬住唇瓣,舌尖探入口中,毫无章法地翻搅,滋味是前所未有的酸涩凄苦。
夜雪焕无声叹息,哪怕是走到这般地步,他也无法责怪蓝祈一丝半点。
这一吻凶狠得见了血,分开时拖出的银丝里都带着猩红。蓝祈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抱着夜雪焕强行又退开好几尺,直接离开了地台范围,然后附在他耳边哽咽道:“对不起容采,回去后我就都告诉你……要怎么罚我都随你。”
夜雪焕甚至还没来得及出声,蓝祈已经挣开了他的掌心,矮身从他侧腰处溜了出去,毫不犹豫地扑向地台中央的石棺。
“蓝儿——!”
夜雪焕转身欲拦,却只堪堪碰到他扬起的斗篷一角。蓝祈故意与石棺拉开了数尺距离,算的就是一瞬间的反应和速度差;就是这么区区数尺,夜雪焕便来不及再扑第二次,唯剩几缕柔软的兔毛残留在指尖。
这场景与许久之前的某个夜晚惊人地相似,那时他也是这样,只能眼睁睁看着蓝祈从指缝间溜走,无论如何呐喊也挽不回他的去意。
过去与现实不期然地重叠,就仿佛……他从未留住过蓝祈。
身体的本能快过一切心念,夜雪焕回过神时,已经将蓝祈死死压在了棺盖上,双手扣着他的手腕,动作大得连他自己都收势不及,甚至发出了砰地一声巨响。蓝祈小腹撞在棺盖边缘,痛得咬牙闷哼,动弹不得。
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那粒小小的、带着翅膀的金凤凰吊坠,已经严丝合缝地嵌进了等待它千年的孔槽之中。
玉恬听到动静从耳室中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两人以极其暧昧不可描述的姿势叠在石棺上,蓝祈肩膀颤抖得厉害,埋着脸看不清表情;夜雪焕则双目赤红,脸上又急又恨,一手将蓝祈束缚在怀里,另一手在棺盖某处拼命抠挠。
“……何事?”
她顿感莫名其妙,但两人的神情又让她极度不安,想要过来查看情况,就听夜雪焕厉声喝道:“别过来!”
玉恬心知事态有变,但夜雪焕气势太过磅礴,多年积威全然爆发,甚至带了点战场上才会有的血腥气,声音嘶哑得都变了调,生生将她唬在了原地,一只脚跟还抬在半空,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两相僵持之中,那咔嚓一声轻响就显得尤为清晰。
吊坠深陷在孔槽内侧,夜雪焕连一根手指都塞不进去,更遑论是重新抠出来。此时那吊坠也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关,两边翅膀断裂,只剩一颗圆溜溜的金珠子,从孔槽里落入棺盖之下,骨碌碌的滚动声沿着内棺边缘响了半圈,最后笃地一下,触到了内棺最深处的机括。
石棺震颤,虽然动静极其轻微,却足以在几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夜雪焕拦腰抄起蓝祈就往后撤,玉恬也惊得倒退到墙边,眼见着棺盖向着侧面缓缓滑开,浑身血液仿佛都要冷冻凝固,平日里的从容冷静全丢到了九霄云外,冲着夜雪焕尖叫道:“你疯了吗?!”
夜雪焕暂时没空理会她,自古帝陵就都是九死一生之地,不允许任何人惊扰帝王的长眠;醒祖比较特殊,给后人留下了活路,但会被他带进棺椁里的,定然是他最重视、最不愿示人的东西,就算留了钥匙让人来取,又岂会如此轻易?
棺盖打开之后会发生何事,谁能预料?
夜雪焕扭头对着耳室高喊:“童玄!带人出来!”
耳室深处传来莫染带着回音的叫骂:“别嚷!再有一点老子就够着了!等这么点时间你会死吗!”
他已经找到了广寒玉所在,整个耳室最冷之处是在中间柜子的顶端,几乎就挨着天顶,从最高处向整个耳室发散着丝丝寒气。
那位置太高,一群亲兵搭着人梯才能够到,童玄此时正被踩在最底下,听到夜雪焕喊他,本能地挺了一下腰杆,险些把上面的整条人梯都掀翻;好在周围还有亲兵扶着,否则莫染怕是要被摔成终生残废。
夜雪焕也不知该怎么和这造孽玩意儿解释,这么点时间里他们可能真的会死;但若棺中真有极其危险之物,他把人叫出来,只怕也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夜雪焕恍然想起当时在船上,蓝祈也是这样反常地道歉说对不起,难道竟不是因为对玉恬感同身受引发了心中隐痛,而是因为向他隐瞒了这件事,所以才愧疚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