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被妥善藏在了宫外的夜雪镜一无所知,直到事件平息才被接回宫中,赐封靖亲王,由夜雪权亲自培养,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继茂国公府之后,昌国公府也轰然倒塌,重央的开国功臣、立朝以来的三大巨头,至此全部覆灭,再无人能制约皇族专权扩张。
这是重央历代皇族的目标,最终却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达成,实在令人唏嘘。
没人知道向来温驯谦恭的楚长凌为何会有如此狠辣绝情之举,但与南宫家一样,楚家的大批拥趸也都傻了眼。
这批人大多都是行伍出身,性子刚烈,不愿屈服,但终究都拖家带口,也无法孤注一掷。楚长凌成了他们眼中的叛徒、夜雪权的走狗,能指望的就只剩下了一个楚长越。
而在楚长越表态之前,夜雪权一封圣旨发到云西,封他为襄西王,赐扶年郡为封地,镇守霰沙关边境,一切待遇等同南北两府。同时另一封圣旨发往南府,给楚长越和白婠婠赐婚。
楚长越其实能明白楚长凌的良苦用心。
这一代的皇族嫡系已经凋零得只剩下夜雪权和夜雪镜两人,若真让楚悦之杀了夜雪权、扶持幼主,夜雪氏就基本可以说是走到了尽头,又要陷入君弱臣强的困境中,再想翻身,难上加难。
楚悦之当然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让天下改姓楚,但也正因如此,楚家在历史上就会成为挟主霸权的乱臣贼子,比当初的三足鼎立更加引人注目,代替夜雪权被全天下口诛笔伐,甚至还可能给南北两府提供清君侧的借口。
——莫说是如今的楚家,便是当年楚后在世时最鼎盛的楚家,怕是也抵挡不住两府的联手夹击。
楚悦之执念太深,被陡然而至的机会蒙蔽了双眼,但楚长凌却知道,夜雪权虽是篡位,名分不正,却已经是夜雪氏和重央朝廷唯一的选择。
撇开一切手段心计不谈,夜雪权已经是唯一能给重央带来安稳和繁荣的人。
楚长凌把自己和楚悦之都卖给了夜雪权,只求能换楚家羽翼之下的万千人平安。
夜雪权那一道圣旨虽是发给楚长越,实际上却是与楚长凌的交易。昌国公府已经彻底落幕,而新的楚家则会在云西崛起,只是再也不能涉足朝政,而是成为边境的又一道铜墙铁壁。
楚长越除了接受封赏和婚约之外别无选择,而南府也只有以此表忠,证明自己和新开的西府都会一直站在朝堂之外,一如从前。
这大概是双方都最不想要的结亲方式,但在这件事上,楚长越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沉稳和坚忍,接纳和保护了相当一批原楚家在军中的亲信,将他们彻底安抚收编,自此一心守护边境,不再去管皇位更迭。
定南王夫妇由此对他很是满意,这婚约也就定下了,只是朝中动荡,暂时未许婚期。
夜雪权即位不到两个月,便将朝中军中上上下下都梳理了一遍。卢秋延依旧是右相,在他手下愈发如鱼得水;而冯以征虽然曾经是夜雪焕的人,但大势之下也不得不妥协,继续做他的左相,如此至少还能多保全一些人。
夜雪权的第二道大旨发去了西北,荣亲王世子尚年幼,着他回太学府完成学业,结业后再去军中历练,边军帅印会一直为他保留。
无人能知他这封圣旨居心何在,但所有人都清楚,一旦锦鳞回了丹麓,怕是就再也出不来了。
彼时锦鳞尚未抵达千鸣城,圣旨在途中就追上了他。荣亲王世子再次表现出了令天下都要震惊的气魄,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抗旨,并对夜雪权隔空喊话,要他让自己“要么活着去亟雷关,要么死了回丹麓城”。
夜雪权为帝以来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妥协,给了九岁的荣亲王世子。
所有人都在赞扬锦鳞坚贞不屈的气节,人还未至,原本因为夜雪焕的死讯而低迷的西北边军就已经被他拧成了一股绳。只可惜他并非真正的夜雪氏嫡系血脉,否则可能都要有人要拥立他去对抗夜雪权了。
这段时日以来,朝中除了对新帝的偷偷议论,就是对荣亲王的缅怀;而今荣亲王平安归来,朝中又会如何翻覆,实在无法预料。
这也是楚长越要第一时间送夜雪焕回虎趵城、交由南府护送回丹麓的原因,无论夜雪焕自己作何想法,他都必须亲自去收拾残局,迅速收拢自己的残余势力,趁着夜雪权的统治尚未稳固,与他达成新的相互制约和平衡,或者干脆取而代之。
只是凭楚长越对夜雪焕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夜雪焕无意夺权,不代表旁人就会理解和尊重他的选择。
此番回去,他所要面临的事态,或许会比他曾经经历过的千难万险都更加沉重。
而这一切,被妥善藏在了宫外的夜雪镜一无所知,直到事件平息才被接回宫中,赐封靖亲王,由夜雪权亲自培养,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