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几条新政极为关键,他也怕再出变故,总要等到朝局稳定才能安心离开。
这大概就是他最后一次帮夜雪权,也是最后一次喊他“皇兄”了。
夜雪权唇线紧抿,良久才道:“朕定不教你失望。”
两人之间再无交流,却都固执地不肯先离去。雨水顺着迎凤台的外壁点点滴滴地落下,一时竟犹如百鸟溅泪,默默地见证着这一场平静的诀别。
最终却是魏俨先打破了僵局,从颜吾手中接了一把伞,低声叹道:“天色不早了,你先送陛下回去,我送荣王出宫。”
颜吾应声撑开伞,上前搀扶住夜雪权;魏俨则撑了另一把伞,举到夜雪焕头顶。
两把伞分别朝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文洛站在后方垂首行礼,目送他们远去。
重央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从此分道扬镳,这位温和沉稳的太医却似乎并未有太多感触。身为太医世家,不知掌握着多少权贵的难言之隐,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心如止水、宠辱不惊——就如同昔年文妃之死,虽不说有多见不得人的隐情,至少的确不光彩,但文家从未透露过半点消息。
文洛只是小辈,对当年之事所知甚少,文家的知情人更不可能乱嚼舌根,所以夜雪权唯一的消息来源,只可能是楚后。
没人知道楚后当年究竟看到了多远的未来,但她将自己局中的每个人都看透抓牢,只给必要的人留下了必要的嘱咐,单凭着人心就完成了这个跨越十余年的布局。
蓝祈是这个布局的起点,夜雪权是终点,而文洛只是他们之间一条隐蔽的、单向的连线,使得终点能直接指向起点;一旦这两个点被连接上,无论过程是顺利还是坎坷,无论他们以何种形式最终接触,这个布局都会被完成,楚后的预想也都会实现。
她根本不需要算无遗策,算得越细越精密,反而越容不得差错;而她只布下了零星的点,但这些点会随着时间和局势,自发地铺开无数因果,修正和补全她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