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梅宴

明珠一愣,连忙摇头:“不不,娘的病已经好很多了,多谢小姐。”

苏玉音听了,秀眉轻挑:“叫你拿你就拿着,我留着又没用。”

罗氏和苏玉娇用过的东西,她才不要呢,看着就过敏。

就在这时,苏玉音的另一个丫鬟,翠珍回来了。

翠珍进了屋,仔细地关上门,道:“小姐,这赏梅宴,您去不得!”

苏玉音瞧了她一眼,问:“打听到了什么?”

翠珍一贯聪慧,消息也最是灵通,她压低声音道:“奴婢方才路过正厅附近,遇上了罗家的丫鬟,便攀谈了几句,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今日过来,是想相看小姐!”

明珠一听,气得一拍桌子,怒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咱们小姐可是老太爷的掌上明珠,岂是他们能肖想的!?”

她一生气,一张脸就更圆了,苏玉音看着有点好笑。

明珠蹙眉:“小姐,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苏玉音满不在乎:“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就看呗,他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早就知道了。”

翠珍有些不明白,问:“小姐,既然您知道罗家的心思,为何还要答应去赴宴?”

苏玉音拿起话本子扬了扬,道:“这本《阉党之死》上册看完了,下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不找点儿事做,闲得慌。”

翠珍:“……”

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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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氏和苏玉娇等在水云阁的院子里,没人招待她们,便只等抱着手炉,站在廊上等。

北风呼呼地吹着,两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青。

卧房之中,苏玉音慢条斯理的更衣、梳头、上妆。

平日里,但凡要出门,苏玉音总得把自己收拾得精致完美,才对得起这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

苏玉音的妆奁是特别定制的,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光是化妆的物件,摆满了足足三层屉子,还不论钗环首饰。

翠珍将屉子依次拉开。

对苏玉音来说,选胭脂水粉和皇帝翻牌子差不多,每个颜色各有千秋。

有些胭脂当下看着好看,可仔细想想,又觉得前几日似乎用过了,没有新鲜感。

换个用得少的颜色吧,又感觉不靠谱。

苏玉音的目光在一大批胭脂里转来转去,纠结得很。

翠珍早就习惯了自家小姐的挑剔,便在一边耐心地等着。

最终,苏玉音在二十几盒相差无几的胭脂里,选出了一盒。

小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翠珍帮她上脸之后,苏玉音揽镜自顾,看了一会儿,又皱起了眉。

翠珍温言问道:“小姐不喜欢这个颜色吗?”

苏玉音声音漫漫:“倒也不是不喜欢,总觉得不衬今日的衣裙。”

翠珍仔细看了看,问:“奴婢觉得还好,您觉得哪里不合适?”

苏玉音道:“这胭脂偏海棠色,衣裙又是浅粉色,总不能搭出相得益彰的感觉来。”

简而言之,她不满意。

翠珍会意点头,道:“小姐是想换胭脂,还是换衣裳?”

苏玉音想了想,扫了一眼旁边的胭脂屉子,她不想再选一遍了,而且洗脸、重新上妆太麻烦了。

苏玉音拿定主意:“换衣裙罢。”

于是,明珠眼疾手快地衣柜打开,琳琅满目的衣裙,一下暴露在眼前,苏玉音突然有些头疼。

衣服也很难选啊!

于是,苏大小姐的打扮步骤,又退回到了更衣。

卧房之外,苏玉娇冻得发抖,道:“娘,苏玉音怎么还不出来?她不会是骗我们罢?”

罗氏嘴唇有些发乌,道:“方才你不是打发人去看了吗?说是已经上完胭脂了啊!再等等罢。”

苏玉娇搓了搓手炉,可她的手炉已经熄了。

这水云阁里,两个大丫鬟在里面给苏玉音穿衣打扮,还有两个小丫鬟在里面伺候茶水点心,其余的人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连个换手炉的人都没有!

苏玉音声音发颤:“娘,要不咱们先去梅园等罢?这里正厅关着门,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罗氏也冷得不行,但她依旧十分清醒,道:“不行,万一我们走了,她不来了可怎么办?”

苏玉娇欲哭无泪。

两人又熬了半个时辰,苏玉音终于容光焕发地出来了。

她一瞧罗氏和苏玉娇,这两人都蔫了。

“呀,罗姨娘和玉娇妹妹,这是怎么了?”

苏玉娇揉了揉自己冻僵的脸,怒道:“你怎么才出来?我们都快冻死了!”

苏玉音“咦”了一声,道:“你们怎么不去正厅坐着?我见天冷,便让没事的下人都去正厅里烤火了。”

所以,所有人都在里面烤火,只有她们在外面站着?

苏玉娇气得眼皮直抽:“你就是故意拖这么久的!就你这身衣服和妆容,怎么花得了一个时辰?”

苏玉音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不好看吗?”

苏玉音低下头,认认真真地看起自己的衣裙,皱了皱眉:“这绣鞋的花纹,好像是简单了些,丝线的光泽也不大好,你们等我一下……”

说罢,她转身就要进屋,罗氏连忙拉住她,黑着脸开口:“别去了!美极了!”

再等下去,她们恐怕天黑都到不了赏梅宴。

罗氏再一次后悔将苏玉娇带来,最终,在她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苏玉音才勉强相信了这双鞋就是最好的,于是慢慢悠悠地,随罗氏踏上了去梅园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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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园在苏宅的西边。

园子里有一方宽阔的凉亭,大到能摆下好几张长桌,主位之上,坐着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此人便是苏玉音的父亲——苏槐。

苏槐从上午坐到了晌午,已经有些不耐,他抬手招来管家廖叔,问:“夫人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未回来?”

廖叔思量片刻,笑道:“水云阁离梅园太远,加上天寒地冻,想来走得慢些,也属正常。”

苏槐不悦地“嗯”了一声。

这赏梅宴是罗氏操办的,但开始后坐了没多久,她便带着苏玉娇去水云阁了,苏槐便只得和罗氏的兄长大眼瞪小眼。

苏槐转向罗氏的兄长罗运达,开口道:“兄长莫急,雪路难行,她们应该快到了。”

罗运达忙道:“不急!这里景色甚美,我们多欣赏一番也好!”

罗运达虽然与罗氏是一母同胞,但罗氏生得貌美,他却长得十分粗犷,即便穿上了锦衣华服,也像个山野村夫。

罗家原本在江州名不见经传,但自从罗氏嫁入苏家之后,他便借着苏家的关系,攀上了好几桩不错的生意,一来二去,便发了家。

如今在江州城里,也混得小有名气,当然,主要是沾了苏家的光。

苏槐本来有些看不起这位大舅哥,但偏偏罗运达每次过来,都极尽奉承,卖力讨好,再加上罗氏的枕边风,苏槐便渐渐开始享受起这种被捧的感觉来。

今日,罗运达不但自己来了,还带来了三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