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淞然笑着饮了口茶,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一个人,无论有银子还是没银子,都想拥有更好的东西,穷人也不例外。”
林淞然说罢,又想起一事,道:“对了,我前段日子,收了一幅画。”
苏玉音也略懂古玩,便问:“什么画?”
林淞然便让小厮呈了上来,道:“是一副竹山居士的山景图。”
小厮徐徐展开画卷,苏玉音侧头去看——这画卷上,山峦叠嶂,云峰矗立,只一眼,便让人觉得恍若身临其境。
苏玉音忍不住赞叹道:“画得真好。”
她目光下移,待眼神落到落款处之时,却停住了目光。
苏玉音面露疑惑:“这印鉴……似乎有些怪怪的?”
“对吧?我也这么觉得。”林淞然抬手,指向上面的印鉴,道:“竹山居士的印鉴,一向都是深色的朱砂红,但这一方印鉴,颜色略浅,而且……刻痕太过于整齐……”
苏玉音秀眉一挑:“你的意思是……假的?”
林淞然微微颔首,道:“八成。”
苏玉音凝视着这幅画,道:“若是假的……那这手法,未免也太像真品了……你什么价格收的?”
林淞然道:“五十两。”
苏玉音悠悠道:“一副竹山居士的真品,至少得上百两银子,而且听说此人十分神秘,几乎没有人见过他,但京城不少达官贵人,却很喜欢收藏他的画……真假就在一线间,你这画就算是假的,能画到这个水准,也不算亏了……”
林淞然叹了口气,道:“若是真迹就好了。”
苏玉音问:“你在哪儿收的?”
林淞然答道:“是我与拍卖行的掌柜一起出行之时,凑巧遇上的,他硬说是真迹,我虽不大确定,但也怕错过,便收了……若是假的,那便不能在拍卖行放卖了。”
苏玉音又看了这山景图一眼,其幽远豁达的气势,仍然让人动容。
苏玉音一收画卷,道:“你既然不卖了,不如留给我吧。”
林淞然诧异道:“你留着做什么?”
“赏玩啊。”
林淞然手掌一摊:“五十两银子,拿来。”
苏玉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说什么银子呢,多伤感情。”
林淞然斩钉截铁:“没银子,休想私吞我的画。”
苏玉音哼了一声,扬声:“明珠,送客!”
林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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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昀知道林淞然今日过来,本想早些回去,却被张乾缠得脱不开身。
顾青昀面前堆了高高一摞账本,都是张乾搬来的。
张乾道:“顾大人,这些陈年旧账,不对不知道,一对简直是触目惊心……上一任知县欠的银子,东一笔,西一笔,时不时有人冒出来找下官讨银子,下官实在是兜不住了!”
顾青昀问道:“之前江州拨来的银子,这么快就用完了么?”
张乾叹了口气,道:“杨大人拨来的银子,发完了拖欠的俸禄,就所剩无几了,垫资的兄弟太多,余下的,我便分给了垫得最久的那批人……近期垫资的,便只能先拖着了。”
顾青昀:“……”
银子到了孟县,他还没看上一眼,便已经没了。
张乾面露难色,道:“如今马上开春了,春耕总要做些农桑的宣导,鼓动鼓动百姓吧?可没有银子,咱们连台子都搭不起来。”
顾青昀沉思片刻,道:“搭台就免了,实在不行,便让大家去街道明锣,当面提醒吧。”
大金朝重农,朝廷从上至下,都十分重视春耕与秋收。
张乾蹙眉道:“顾大人,就算农桑的宣导可以从简,但江州那边已经下了公文,这次春耕,要举办一场农桑盛会,每个县城都要准备一支农桑舞参加,最终还要评出最优者……这可是要记入官绩功考的,不可怠慢!”
顾青昀长眉微蹙。
如今,孟县造桥一事已经启动,他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无暇再去召集百姓,准备什么农桑舞。
况且,一旦选人排演舞曲,送去江州展演,又少不了要花上一大笔银子。
但偏偏江州知府杨大人下了公文,他又不能拒绝。
顾青昀轻叹一声,道:“罢了……我先想想罢。”
张乾沉声应是,退了出来。
张乾出来之时,便遇上了卢严。
“你怎么了?”卢严看向张乾:“一张脸比苦瓜还苦。”
张乾轻瞪他一眼,道:“你没听说要排农桑舞的事吗?”
卢严想了起来,道:“听说了……说来奇怪,往年杨大人也没有要求各县准备农桑舞集会表演,也不知今年是怎么了……”
张乾凝神思索,徐徐道:“恐怕是杨大人快致仕了,所以想在离开之前,做出点不一样的政绩来吧?”
卢严忙道:“你胡说什么呢!杨大人的想法,岂是你我能议论的?当心隔墙有耳!”
张乾连忙摆摆手,道:“算我失言!但无论如何,这农桑舞是一定要排的。”
卢严沉声道:“是啊,就算跳得再差,也好过不参加。”
张乾回头,看了顾青昀的书房一眼,顾青昀依然坐在桌案之前,奋笔疾书。
张乾压低声音道:“说到底,还是银子的事儿……若咱们大人有银子,从教坊司请几个厉害的舞娘来,不就什么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