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扬和苏玉音,前后进了东院,但两人的状态却截然不同。
苏玉音丧母不久,在苏槐身边之时,一直郁郁寡欢,还时常病着,瘦得像小猫儿一样。
待到了东院,被苏老夫人照料之后,才慢慢地找回了笑容,身子逐渐好起来。
可苏文扬不一样。
因着苏家二老不喜欢罗秀,苏文扬幼时,也一直有些怕苏家二老。
待去了东院,他便更加惶恐了。
八岁的少年,对许多事都一知半解,却又无法完全懂得。
例如他想知道,为何自己的娘亲,总是当着面对祖父和祖母毕恭毕敬,背地里又狠狠诅咒他们;
他也不明白,为何嫡出和庶出,总要被人挂在嘴边,仿佛他天生低人一等;
他也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一条街上的孩子们,只要一听到他是苏槐和罗秀的儿子,便对他百般羞辱。
苏文扬八岁之后的童年,便一直在寻找这些答案。
祖父对他的要求极为严格;祖母对他还算慈爱,但也比不上对苏玉音那般亲近。
苏文扬待在东院,明明身边有很多的人,却总觉得十分孤单。
他想回去找娘亲,可若是被祖母知道了,恐怕又要领回一顿罚。
慢慢的,苏文扬便适应了这种孤单。
但每当看到街上的孩子们,在一起热闹地玩耍之时,他总是忍不住投去羡慕的目光。
苏玉音永远是那一群人里,最闪耀的一个。
她说要玩什么,孩子们总是一呼百应。
众多的游戏之中,苏玉音最喜欢玩的,便是捉迷藏。
而那一次,苏文扬不知怎的,也跟了过去。
苏文扬有些羞涩,小声:“我……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六七岁的钱蔚儿,奶声奶气道:“不可以!”
苏文扬被这干脆的拒绝,吓得退了一步。
同样七岁的苏玉音,一见钱蔚儿这么说,立即开口:“为什么不可以?我同意了!”
钱蔚儿小手一叉腰:“苏玉音,你为什么偏偏要同我唱反调!?”
苏玉音得意笑道:“不服的话,咱们来投票!同意苏文扬与我们一去玩的举手!我若赢了,请大家吃糖糕!”
孩子们一听,连忙高高举起了小手。
钱蔚儿看了,顿时气得小脸都鼓了起来:“你你你赖皮!”
苏玉音露出胜利的笑容,她一拉苏文扬,趾高气扬道:“你一会儿可藏好了!别浪费我的糖糕!”
苏文扬唯唯诺诺地点头。
游戏开始了,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负责捉人。
苏文扬第一次同他们玩捉迷藏,他躲在石狮后面,兴奋又雀跃,忍不住偷偷探头,去看有没有人来捉自己。
捉人的男孩,沿着长街,找到了所有的小伙伴,却唯独忘了苏文扬。
游戏结束,所有人都簇拥着苏玉音,让她去给大伙儿买糖糕吃。
而苏文扬在石狮后面待了半个时辰,天都要黑了,却还没有人来找他。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耍了,气得站起身来,委屈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哎呀,你在这儿啊!”
清脆的声音响起,苏文扬诧异抬眸,只见苏玉音站在他面前。
她梳着麻花辫,看起来玉雪可爱,两只白嫩的小手,一左一右,各拿着一根糖糕。
苏玉音道:“刚才人太多了,我还以为你跟上了呢!买糖糕的时候,我才发现你不见了……咦,受气包,你怎么哭了?是你娘又骂你忘恩负义了?还是祖父训斥你功课了?”
苏玉音说着,忽然恍然大悟:“你不会因为捉迷藏的事哭吧!?”
苏文扬顿觉丢脸,连忙抬手一擦眼睛,道:“我没有哭,你看错了!”
苏玉音“哦”了一声,道:“捉人的小子把你忘了,我已经说过他了,罚他不许吃糖糕!这个给你吧!”
说罢,她伸出小手,将一支糖糕递了过来。
苏文扬微微一愣,道:“你……”
苏玉音皱眉:“你要不要啊,举着手好酸啊!”
苏文扬连忙接过糖糕。
他慢慢地将糖糕放进嘴里……呀,好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