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梓义的神情,陡然变得有些复杂。
丫鬟见了,忍不住问道:“怎么了?阮先生认识顾大人么?”
阮梓义连忙敛了神色,道:“不,不认识。”
阮梓义说罢,又冲外面看了一眼。
但窗户已经紧紧闭上,再看不到顾青昀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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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顾青昀沐浴完毕,归来之时,房中的灯还亮着。
顾青昀拾阶而上,轻推房门,却见苏玉音正蹲在地上,正在喂小兔子元宝吃菜叶。
她长发如墨,铺陈在背上,好似上佳的绸缎,曳地的长裙,仿佛一朵盛开的花,娇美又雅致。
裙摆之下,露出一截雪白如玉的脚趾。
顾青昀走了过去,低声道:“不穿鞋袜,仔细着凉。”
接近夏日,苏玉音贪凉,便叫翠珍去购置了一些波斯的冰丝毯,冰丝毯柔软冰凉,还有一定厚度,铺在地上,光着脚走,最是舒服。
“我不冷。”苏玉音道:“如今这天气,一日比一日热……元宝都吃不下东西了!”
顾青昀伸出手来,摸了摸元宝。
元宝来的时候,还是一只很正常的兔子,如今肚子浑圆,整个儿胖了一圈。
顾青昀道:“依我看,它是吃多了。”
苏玉音疑惑地看着他,问:“真的么?难怪,我换了三种菜叶子,它都不肯吃了……”
说到这儿,苏玉音忍不住叹气,道:“如今这元宝的嘴,是越来越刁了,寻常的菜叶都不吃,非得吃最嫩、最新鲜的……我都在想,是不是我把它带坏了。”
苏玉音自己吃东西也一样,不是顶好的,宁肯饿着,也不愿意吃。
顾青昀却道:“这怎么是带坏?这叫‘羡煞旁兔’。”
苏玉音忍俊不禁。
她放下手中的菜叶子,站起身来,道:“我就怕元宝瘦了,只要它瘦了,我就担心我财运不好。”
顾青昀眼皮跳了跳,道:“在这一点上,你和祖父还真是像。”
求财一事上,对风水意头讲究得很。
提到苏老太爷,顾青昀忽然想起一事,便问:“对了,你同文博的关系如何?”
苏玉音想了一瞬,道:“文博一贯沉默寡言,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小时候我与他还算熟络,但现在见了面,也不过是点点头,并无深交。”说罢,她便看向了顾青昀,道:“夫君怎么突然问这个?”
顾青昀沉吟片刻,低声道:“也没有什么……上次去苏府,发生了一件事,倒是让我对他有些改观。”
苏玉音连忙问道:“什么事?”
顾青昀沉声开口:“我与祖父、祖母叙话之时,他在门外偷听。”
苏玉音微微一愣,道:“你确定?”
顾青昀颔首:“确定。”
“虽然他事后解释了,自己是在外面等着请安才靠门近了些,但我后来出门,特意看过外面,门口附近有一个石墩,其实不宜站人,所以……他应当是特意靠过来偷听的。”
苏玉音有些诧异,道:“祖父和祖母如何说?”
顾青昀答道:“他当即做了解释,祖父祖母便没有说什么……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此前见他之时,他看起来十分老实、内敛,见到了人,连头都不敢抬。这样的人忽然来听墙角,着实是有些奇怪。”
苏玉音徐徐道:“其实,他也不是一直都这么内敛的,他小时候比苏文扬皮多了。”
顾青昀:“此话怎讲?”
苏玉音一面回忆,一面道:“他母亲是我爹的通房丫头,虽然跟着我爹很多年,但我爹觉得那丫鬟姿色平平,又出身低微,便也没有抬成姨娘。”
“自罗姨娘来之后,那位便更加被冷落了,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怀上了文博,原本祖父和祖母打算,等她生下孩子,便让我爹将她抬成姨娘,但她命苦,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了三日三夜,没有熬过去,便过世了。”
“所以,苏文博自生下来,到四岁之前,都是由我娘教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