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音低声问:“你门路多,能不能帮我查一个人的来历。”
林凇然听罢,一挑眉,问:“谁?”
苏玉音脱口而出:“我茗香楼的说书先生——阮梓义。”
林凇然听到这个名字,也有几分印象,道:“此人有什么问题么?”
苏玉音沉吟片刻,道:“若说‘问题’,眼下看来并没有……但是此人深藏不露,学识和才华都在寻常书生之上,更是将丽县的知县夫人哄得服服帖帖。你知道我的,我若要重用人,定然要提前摸清底细。若底细干净,便大胆启用;若有异常,就及时止损。”
林凇然道:“好,我记下了……但我恐怕没法亲自将结果告知你了。”
苏玉音有些诧异,问:“为何?”
林凇然看着她的眼睛,道:“我要去京城了。”
苏玉音微微一怔:“舅父同意你去京城了?”
林凇然眼神亮了两分,点头:“嗯,这半年以来,江南的祖业早就趋于平稳,如今孟县的生意也已经上了正轨,爹觉得时机已经到了,便让我快些去京城,开始接手那边的人脉和生意。”
自从苏玉音的母亲林氏死后,林家与苏家的合作便逐渐瓦解,苏家依旧在江南经营,而林家则逐渐将生意向北面延伸,经过十余年的努力,林氏不但打通了西域、波斯的生意通路,还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林凇然是林家独子,也是林家日后的依靠,林老爷为了磨炼他,便将他独自一人留在江南,打理祖业。
这些年来,林凇然表面看着顺风顺水,但苏玉音知道,他一个人撑着偌大的产业,有多么的不容易。
苏玉音笑了下,看向林凇然,道:“你去京城也好,你的家,你的亲人还有你的将来,都在那里。”
林凇然凝视苏玉音一瞬,道:“以后,我不在江南了,这里的一切都会交给林叔打理,你若有什么事,便去找他。能帮他,他一定会帮的。”
苏玉音笑道:“你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分寸,只不过……”
林凇然:“只不过什么?”
苏玉音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钱蔚儿?”
此言一出,林凇然微微一愣。
他抿了下唇,低声道:“玉音,不若你帮我转告……”
“不可能。”苏玉音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要说就亲自去说。”
林凇然眼睑微垂,道:“我不知道如何同她说。”
苏玉音瞧了林凇然一眼,道:“我问你,你对钱蔚儿……到底有没有感觉?”
林凇然面色顿了下,良久,他开口:“我不知道。”
苏玉音悠悠道:“若是以前,你恐怕会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可见,你对她,与之前不同了?”
林凇然淡淡笑了,道:“我之前对她敬而远之,是觉得她并非我属意的类型……但相处过后,我发现她善良有趣,虽然有些莽撞,但却十分果敢……旁人不信我的时候,她偏偏信我,也不知这是傻,还是固执……”
“但我是林家独子,她是钱家独女,我们都有要承担的责任。从此我们一北一南,天各一方……注定,不会在一起。”
苏玉音听罢,也沉默了一会儿,道:“所以……你宁愿不开始?”
林凇然笑笑,道:“开始了未必是好事,你不是有本册子,记了不少我认识的娘子么?我可不想你把她的名字加上去。”
苏玉音:“……你真的想好了?”
林凇然沉吟片刻,道:“一切随缘罢。”
说完,他站起身来,对苏玉音道:“此事,我会亲口告诉她的……若我走后,她心中难受,还请你照料一二。”
苏玉音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道:“这种时候,就想起我是你的表姐了?”
林凇然含笑:“你一直是我的表姐啊。”
四目相对,苏玉音叹了口气,道:“你什么时候出发?”
林凇然低声道:“两日后。”
苏玉音微微颔首,道:“好,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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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氏珍宝行。
钱蔚儿正坐在桌前,她手中握着一只毛笔,正在聚精会神地画珠花图样。
红果走进门,冲她福了福身子,道:“小姐,林公子差人送了口信来,说想约您今晚见面。”
钱蔚儿一听,顿时喜出望外,道:“此话当真!?”
红果面有忐忑地点头:“当真,只不过……”
红果似是有些为难。
钱蔚儿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道:“别支支吾吾了,快说。”
红果低声道:“小姐,我方才同林氏当铺的小厮打听了一下,他说……林公子马上要去京城,不会再回来了。”
钱蔚儿指尖微颤。
一滴墨汁滴落,晕出一片黑,毁坏了已经画好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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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蔚儿将自己关在房中一整天。滴米未沾。
红果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小姐,就算您心里难受,也不能不吃东西压?”红果苦口婆心地劝慰道。
但钱蔚儿依旧不为所动,只呆呆地坐着。
红果束手无策,便只得在一旁守着。
直到傍晚时分,钱蔚儿才站起身来,对红果道:“帮我梳洗打扮一番。”
红果见她好似恢复了一点生机,连忙点了点头。
待夜幕彻底降临。
钱蔚儿便出了钱氏珍宝行,坐上了自家的马车。
马车穿过同德街,一路向同心桥行驶。
到了桥边,车夫才一拉缰绳,让马车缓缓停下。
“小姐,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