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梦一听,露出感激的笑容,道:“多谢夫人。”
苏玉音也笑了下,继续翻看手中的账本。
小梦如今是锦绣阁得力的绣娘,自江州学艺回来后,手艺和绘图的能力更是精进了,苏玉音也希望她能做出一番成就,再觅得一个上佳的郎婿。
苏玉音翻看完账本之后,已经接近傍晚。
翠珍迈入账房,低声道:“小姐,天色不早了,可要回府用晚膳?”
苏玉音摇了摇头,道;“今日还需去一趟茗香楼。”
那茗香楼是苏玉音与丽县白夫人一同开的,这些日子,她不在,便一直是白夫人在忙活,
再不去看看,只怕有些说不过去了。
翠珍连忙应声,道:“奴婢这就去备车。”
王大嫂一听苏玉音要去茗香楼,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夫人真该去看看,那阮先生,如今当真是一呼百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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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
苏玉音才一踏入茗香楼,便被里面的叫好声震了一震。
翠珍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见阮梓义一袭白衣,站在茶楼中央的台子上说书。
他面前放了一张桌案,桌案上唯有一杯茶,一块惊堂木。
苏玉音找了个角落,饶有兴趣地坐了下来。
阮梓义擅长编故事,哪怕一件寻常小事,都能被他讲得惟妙惟肖,妙趣横生。
白夫人听说苏玉音来了,赶忙走了过来。
“顾夫人,听闻你娘家出了些事,如今怎么样了?”
苏玉音淡笑着开口:“我祖父祖母忽然病了,此次回去,是特意去探病的。”
白夫人有些意外,忙道:“现如今可好些了?”
苏玉音点了点头,道:“好多了,这些日子,辛苦白夫人了。”
白夫人爽利一笑,摆摆手道:“哪里辛苦了!如今孟县和丽县的桥通了,若是乘马车过来,不肖半个时辰,方便得很!我反正闲来无事,便日日过来,也乐得充实。”
苏玉音记得,白夫人第一次来孟县之时,举手投足间,总有些拘谨内敛,如今,她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苏玉音笑道:“白夫人当真是做生意的好手,以后若还有营生,我定然要继续和白夫人搭档!”
白夫人抿唇笑道:“瞧你说的!咱们谁跟谁?对了,你是不是要随夫君去江州赴任了?”
苏玉音有些诧异,“白夫人如何得知?”
白夫人道:“吏部的文书已下,只怕整个江州都知道了。还未恭喜你们呢!”
苏玉音忙道:“白夫人客气了……我夫君资历尚浅,还需白大人多多支持。”
白夫人笑说:“这是哪里的话!应当要请顾大人,多照顾照顾我家郎君才是!”她说完,又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你若是去江州,恐怕少不得要和官眷圈子打交道了。”
“官眷圈子?”
白夫人微微颔首,道:“不错!这府衙和县衙,男人有男人的圈子,女人也有女人的圈子!之前杨大人在位时,一众官眷都以杨夫人马首是瞻,但杨夫人不喜应酬,便将不少事都扔给了广安县的关夫人……”
一提起关夫人,苏玉音便想起了她曾经组建的红花会。
苏玉音问:“关夫人和红花会如何了?”
白夫人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那关大人不是犯事被抓了么?自从他被革职查办,关家就一落千丈!如今案子还没有判,听闻关夫人整日提心吊胆,连门都不敢出了,红花会自然也无暇顾及了。”
苏玉音这段时间倒是没有太关注关家的情况,她下意识问道:“广安县的火灾都过去那么久了,为何案子还未判下来?”
白夫人神秘兮兮道:“自然是因为关家上面有人啊!关家在江南这么多年,所作所为难道杨大人一点也不知道么?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若非上次火灾人命关天,捂不住了,说句不恰当的……这知府之位,未必会落到你家夫君头上。”
苏玉音这才明白过来。
她淡淡一笑,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我之前还不清楚,多亏了白夫人为我解惑。”
白夫人掩唇笑道:“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
方才扯远了!总而言之,你当了知府夫人之后,少不得要混夫人圈子,这里面有官眷,有乡绅大户,一个个都精明得很!不过江南地界内的还好说,总要给你几分薄面,但江北、江东的夫人们,就更麻烦了,就连关夫人那般长袖善舞之人,与她们撞在一起,都少不得吃亏,你可要小心些。”
翠珍听了,有些疑惑,问道:“我家小姐为何非得同她们打交道?”
白夫人摇摇头,道:“顾大人刚刚上任,正是需要人帮衬、辅佐的时候,你们可莫要小看枕边风的作用!”
苏玉音听罢,徐徐笑了起来,道:“我明白了,多谢白夫人提点。”
白夫人忙道客气。
就在这时,闹哄哄的茶楼,突然安静了下来。
苏玉音和白夫人抬眸看去,只见阮梓义一脸凝重,故事也正好讲到了精彩之处。
只见阮梓义浓眉拧紧,神情肃然——
“莫将军只身杀入敌营,他手中长剑,一下又一下地向敌军挥去,但敌军犹如蝗虫,数不胜数,前赴后继地扑了上来!”
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听众跟着他,仿佛亲眼见到了莫将军是驰骋沙场,浴血奋战的样子。
阮梓义声音微低,道:“慢慢的,莫将军开始体力不支,但他依旧咬牙坚持……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要守住城池,还百姓一片宁静的天地!鲜血、汗水,不断滴落在地面,就在莫将军意识开始模糊之际,忽然,一阵刀风,迎面袭来!”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连茶点都不敢吃了,生怕错过一点内容。
阮梓义的声音抑扬顿挫,“莫将军闪身躲过!可那刀风直追而来,‘唰’地一声,砍向了莫将军的右臂!”
众人一声惊呼,在场的姑娘们,都害怕地捂住了嘴。
阮梓义目光逡巡一周,“啪”地拍了一下惊堂木,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啊!!!”
客人们忍不住咆哮起来!
“这怎么就完了?将军到底受伤了没有啊!”
“莫将军一代英雄,可千万不能死啊!”
“呸呸呸!莫将军怎么会死!呜呜……阮先生多讲一会儿罢!”
众人还意犹未尽。
一名衣着华丽的男子,连忙将半贯钱扔到了台前的箱子里,道:“阮先生别走啊!今夜不讲完,我都睡不着了!”
此言一出,有客人跟着掏了腰包,将银子放入箱子里,对阮梓义道:“阮先生,再讲一刻钟罢!”
“是啊是啊!我都等不及了!”又有客人跟风,往箱子里丢了一块银锭子。
阮梓义面露为难,道:“这……在下今日已经讲得口干舌燥,连晚膳都还没用呢……诸位不如明日再来罢……”
有人一拍胸脯,道:“我请先生用膳!快快,把故事讲完!”
众人一起哄,阮梓义更是不好离开了,他只得笑纳了那些银子,道:“能得诸位厚爱,在下不甚荣幸,既然如此,那我便顺应诸位的意思,再讲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