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音抱着短笛,吹得满脸通红。
她看着前方,一目不错。
天边泛起鱼肚白,白雾逐渐散去,海面上,依稀出现一艘大船。
这大船巍峨无比,是葛家货船的两倍之大,上方桅杆,旌旗猎猎,写着一个诺达的“侯”字。
顾青昀眼前一亮,道:“援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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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立恒站在船头,一身盔甲,杀气尽显。
张乾和阮梓义,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后,都凝神看着不远处的葛家货船。
他们根据顾青昀的吩咐,一直通过陆路北上,不但联络到了三皇子,还找到了驻守北疆的侯立恒。
侯立恒听说江南兵器走私案之后,也大为光火,便一直暗中协助调查。
原本,他们是打算等娄娘子出境之时,偷偷跟去,追回所有兵器,但没想到在路上,鞑族王子阿尔代,却突然痛下杀手。
索性瞭望兵看见了顾青昀的火焰筒,不然,只怕他们还在岸边等着。
大船与葛家货船逐渐靠近,侯立恒大手一挥,道:“银羽卫听令,给我捉活的!”
“是,将军!”
银羽卫们一拥而上,他们踏着木板,很快便越上了葛家货船,加入了战局。
此时,顾青昀也带着苏玉音飞身而下,他将苏玉音交给张乾,道:“好好照顾夫人,我去前面看看!”
张乾连声应是。
苏玉音回头看他,道:“张大人是听见我的笛声,才赶来的么?”
张乾笑道:“那当然,我们若是再不来,只怕夫人这短笛,要把自己给吹聋了!”
苏玉音历经一夜忐忑,终于笑了起来。
银羽卫加入葛家货船的战斗之后,终于将局面扭转了过来。
摩善见上船的银羽卫越来越多,即将对他们呈包围之势,便道:“王子殿下,咱们要不要先离开这里?他们看起来人多势众,万一……”
“什么万一!”阿尔代愤声道:“快些将兵器搬走!”
说罢,他转而看向娄娘子,道:“若我今日不取你性命,只怕会酿成后患,塔娄娜,对不住了!”
话音未落,阿尔代便使出了一记杀招!
娄娘子还沉浸在援兵到来的喜悦中,并没有发现阿尔代的突袭,一时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一刀毙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已经伤痕累累的欧阳管事,却再次挡在了她的面前。
但这一次,他却没来得及用刀,而是用的血肉之躯。
这一刀何其之狠,欧阳管事身上多了一个大口子,颓然倒地,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
娄娘子微微一愣,连忙扶住了他,“欧阳,欧阳!”
欧阳管事强撑着精神,睁开眼看她,“主人……你没事吧?”
娄娘子鼻子微酸,道:“我没事……你的刀呢!你怎么这么傻!”
欧阳管事苦笑了一声,道:“主人说得对,欧阳是个没用的人,我、我已经拿不动刀了……”
娄娘子这才发现,他的肩头被砍得血肉模糊,只是因为穿了深色武袍,所以看不真切。
娄娘子忙道:“我何时说你没用了?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救我最多的人!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娄娘子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
欧阳管事勉强笑了笑,道:“主人……小人快不行了,您别难过,哭了……不好看……”
娄娘子咬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道:“我不许你死!你是我捡回来的,你的命是我的!”
“是啊……小人的命,是您的。”欧阳管事目光和煦,他有些不舍地看着娄娘子,道:“主人,您、您虽然时常数落小人,但小人知道,您嘴硬心软,是世界上最好的主人……只是,小人恐怕没有机会,再陪着您走下去了……”
“不!”娄娘子哭了起来,道:“医官,快帮我找医官来!欧阳,你千万要撑住,你不许你死!”
“太迟了……”欧阳管事说话变得吃力起来,他缓缓抬手,自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了娄娘子。
娄娘子垂眸一看,竟然是前几日,他们逛花灯会之时,她买的面人。
当时,她随手便将面人塞给了他,让他保管。
后来,连她自己都忘了,没想到,他却一直贴身带着。
欧阳管事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面人,道:“主人……都怪小人不好,这面人……脏、脏了……对不起……”
原本清秀可爱的面人,已经染上了他的鲜血,变得十分苍凉。
娄娘子才一接过面人,欧阳管事便永远闭上了眼,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娄娘子顿时泣不成声。
遗留下来的护卫们,也跟着红了眼睛。
阿尔代冷漠地站在一旁,不可一世看着娄娘子,道:“塔娄娜,一个奴隶而已,也值得你这般难过?倒是真叫我看不起你了!啊,我倒是忘了,你的母亲,也是奴隶出身啊!难怪你会这么喜欢奴隶,哈哈哈哈……”
这声音听着刺耳。
娄娘子扶着欧阳管事的尸首,浑身颤抖。
半晌,她转而看向阿尔代,道:“在你眼里,到底谁的命,才算是命!?”
阿尔代哈哈大笑,道:“这些贱民、努力之命,如何算得上是命?所以,我们才要做人上人,抢夺更好的一切,站在世
间的顶端,睥睨一切!”
娄娘子眼眶猩红地看着他,道:“睥睨一切,你何德何能!?”
说罢,她便徐徐站起身来。
娄娘子最后看了一眼欧阳管事的尸首,闭了闭眼。
“你杀了欧阳,我要你偿命!”
说罢,娄娘子足尖点地,长剑雪光一闪,便直勾勾地冲阿尔代奔去!
气势之凌厉,让阿尔代也愣神了一分!
他连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站定了脚步,继而挑刀应战。
阿尔代厉声道:“塔娄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说罢,他奋力挥刀,向娄娘子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