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昀沉声道:“你家境殷实,亲人疼爱,原本可以嫁个好人家,不必随着我到孟县吃苦,更用不着卷到这波谲云诡的朝局中。”
苏玉音看着铜镜中的顾青昀,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苏玉音一转头,顾青昀近在咫尺,她温言道:“但谁叫我舍不得你呢……”
四目相对,顾青昀呼吸重了几分。
苏玉音笑着捧上顾青昀的脸,语气颇有几分得意:“千金难买我乐意,看到你的脸,我就欢喜。”
顾青昀:“……”
一时竟不知该喜该忧。
顾青昀轻咳了下,道:“罢了,去用午膳罢。”
苏玉音一笑,道:“今日不在驿站用午膳,去我舅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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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坐落在京城城北的主道之上,寸土寸金的地盘,愣是占了小半条街。
林凇然听说苏玉音和顾青昀回京城了,一早便派了人来送帖子,待苏玉音和顾青昀到林府之时,众人已经翘首以盼了。
林老夫人多年没有见到苏玉音,待她和顾青昀一进门,连礼都来不及行,便被拉去,坐到了林老夫人身边。
“小玉音长大了,越来越像莞儿了……”林老夫人拉着苏玉音的手,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眼眶便红了。
林老太爷也有些感慨,道:“这么多年不见,玉音长大成人,嫁了个好夫婿,莞儿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说罢,夫妻俩竟然都哽咽起来。
苏玉音连忙安慰起两位老人。
林老爷对顾青昀道:“承之,父亲母亲年纪大了,见到玉音难免想起妹妹……让你见笑了。”
顾青昀道:“外祖父和外祖母舐犊情深,令人动容。”
林老夫人难受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她看看苏玉音,又看看顾青昀,心情逐渐好了起来。
“上一回承之入京,你怎么没有跟着来?”林老夫人道:“外祖母想你好久了!”
苏玉音也很喜欢林老夫人,便道:“外祖母,我这不是来了么?我们应该还要在京城待一段时日,我可以多来陪一陪外祖母。”
林老夫人一听,顿时弯了眉眼,笑道:“那可太好了!”
苏玉音也笑起来,但她看着慈祥的林老夫人,忽然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她忍不住上下打量林老夫人,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她的头发上。
林老夫人头发花白,被高高盘起,看起来精神矍铄,但头上却插了四五根簪子。
苏玉音盯着林老夫人的发髻,道:“外祖母,您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
林老夫人见到苏玉音的神情,便笑着解释道:“你是说这些簪子?”
说着,她便随手拔下一根,递给苏玉音,道:“这些簪子都是外祖母新得的,你若喜欢,就拿去!可都是足斤足两呢!”
苏玉音看着手上沉甸甸的簪子,有些疑惑。
林家虽然不缺钱,但是林老夫人一贯素雅至极,不爱穿金戴银,今日这发髻和簪子,总觉得有些眼熟。
苏玉音忍不住问道:“外祖母,这些簪子都是哪儿来的?”
林老夫人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门口珠帘微响,下一刻,林夫人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玉音,承之,舅母来晚了,你们莫怪!”
苏玉音笑着起身向迎,却忽然见到林夫人头上,插着更多金簪步摇。
林夫人兴高采烈地走向苏玉音,满头璀璨,一步一摇,苏玉音忍不住眨了下眼。
林夫人热情地牵起了苏玉音的手,笑道:“果真是长大了,出落成了大美人!”
苏玉音忍住不看她的满头金光,应声道:“舅母风采不减当年!只是……钱蔚儿呢?”
见到林老夫人之时,苏玉音还不是很确定。
但见到林夫人的时候,她就笃定了,这一定是钱蔚儿的手笔。
林夫人冲门外出声:“蔚儿,怎么还不进来?”
片刻之后,钱蔚儿便磨磨蹭蹭地出现在了门口,冲众长辈行了个礼,道:“今日林府家宴,蔚儿不应叨扰。”
林夫人忙道:“傻孩子,你在林府这么久了,怎么还把自己当外人呢!快进来,马上要开席了!”
钱蔚儿腼腆一笑:“多谢林伯母。”
林夫人说罢,便张罗开席去了。
苏玉音拉着钱蔚儿走到一旁,道:“你不是住在外面的院子?怎么会到林府来?”
钱蔚儿攥着手里的帕子,娇声道:“哎呀……说来话长……”
苏玉音看不得她这般矫揉造作的样子,一把扯走她的帕子,道:“长话短说!”
钱蔚儿偷偷看了不远处的林凇然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我之前是住在外面,本想着能见上林公子几次,便心满意足了……但自从你走后,我就得了风寒,谁知,林公子居然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还守了一整夜……”
一旁的红果,忍不住插嘴道:“其实,小姐,林公子不过是请了大夫,照顾您一整夜的是奴婢……”
“你别说话!”钱蔚儿无情地打断了红果,道:“我说是林公子,就是林公子!”
红果:“……”
钱蔚儿仿佛陷在了美好的回忆里,继续道:“那一夜过后,他仍然不放心我,索性将我接到了林府之中。”
红果忍不住插嘴道:“小姐,是您发着高热,糊里糊涂地抱着林公子,不让他走,他不得己才将您带回林府的……”
钱蔚儿瞪她一眼,道:“你到底是谁的人?怎么总在泼我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