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昀镇定自若地坐在他对面,道:“殿下,上朝半日,您不累么?不若坐下喝点茶。”
三皇子见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更是心焦无比,道:“你还有心思喝茶?此事艰难,你何必让自己卷进来呢?”
顾青昀徐徐放下茶杯,正色道:“就因为艰难,我才要助殿下一臂之力。不然,殿下准备如何筹措军费?”
三皇子顿了下,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顾青昀沉声道:“殿下,这些年陛下虽然赏赐了您不少东西,那即便您押上全副身家,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哪又如何?以立恒之能,只肖给他半月时间,定能将还不成熟的鞑族叛军击溃!你也知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若真的拖到军需到齐才出兵,只怕阿尔代的势力,会比现在强上不知多少!”
顾青昀看着三皇子,道:“此举是能解北疆燃眉之急,但若筹不足军费,陛下仍然难堵悠悠众口,届时,若立恒凯旋而归还好,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您就是众矢之的!如今正是非常时期,万一二皇子借此上位,那殿下与陛下多年的苦心经营,岂不是毁于一旦!?”
三皇子听罢,面色也沉重了几分,道:“你说的不错……可你既然清楚其中利害,为何还要站出来!?”
“殿下。”顾青昀抬起眼帘,道:“多年以前,我父亲就应该站出来的。”
此言一出,三皇子微微一怔。
顾青昀目光微敛,继续道:“当年,我父亲与陛下、老师,乃是莫逆之交,惺惺相惜。”
“但陛下登基之初,朝堂纷乱飘摇,世家一手遮天,我父亲因为心灰意冷,愤然离去……他带着我们游历民间,看遍了百姓困顿,人间疾苦,这才发现,陛下忍一时之气,优先保大金稳固……是对的。”
顾青昀侧目,看向窗外繁华的京城,道:“我父亲想明白之后,便下定决心,要重新入朝,襄助陛下……那本《诸国之志》,里面记载了大金周边各国的情况,是我父亲心心念念要送给陛下的礼物……但万万没想到,我父亲,连同我娘和妹妹,都葬送在了鞑族。那本未完成的书,也不知所踪……”
“我只恨自己当年太小,无法查明我父亲遇害真相,时隔多年,派出去的探子,也无一能带回有用的消息……如今,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完成我父亲当年的心愿。”
顾青昀一目不错地看着窗外,温暖的万家灯火。
“只盼大金,四海升平,山河无恙。”
这心愿,是父亲的,也是他的。
三皇子沉默地听完,怅然笑了,“罢了,我说不过你……你能与我站在一起,我自是欣喜。只是,你可有想过,如今户部空虚,世家却家底深厚,若是要筹措军费,必然避不开世家这一关……皇后与老二,又怎么会让我们如愿?”
顾青昀沉声道:“皇后出自世家,却不能控制所有的世家。若方家当真势大至此,那也不会四大世家并存多年,而会变成方家一家独大。”
三皇子若有所思地点头,“你继续说。”
顾青昀低声道:“世家之所以能存续百年,自有他们的经营之道,就如今日之事。”
三皇子眸色渐深,“你是说宋太傅?今日筹措军费一事,他虽然没有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却也不见得会帮我们……”
顾青昀却道:“他也可以不为我们说话的,但他既然开了口,便说明此事有转圜的余地……”
三皇子看着顾青昀,道:“若此事能保大金无虞,又不伤害世家的利益,倒是有谈判的机会……只是,你今日越众而出,定然已经引起了世家的注意,只怕皇后一党,会对你不利。”
顾青昀又何尝不知,他道:“就算如此,此事也非做不可。”
三皇子叹了口气,道:“世家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动起手来,比谁都心狠手辣!想当初,他们连父皇之师,晏太傅都敢暗害!承之,你当真知道,自己选了一条什么样的路么?”
三皇子语气沉重,满含担忧。
顾青昀于他而言,是挚友,也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