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答道:“这本书,是顾先生留下的。”
“顾先生”三个字一出,顾青昀浑身一震,“您认识我父亲?”
乔答长叹一声,道:“何止认识,老朽还受过顾先生的恩惠。”
当年,顾潇周游列国,途径鞑族之时,见到一男子被人欺辱,便挺身而出为他解围。
这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年轻时的乔答。
后来,乔答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了王宫内狱的狱卒。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牢狱之中,再次遇见了顾潇一家。
顾青昀沉声问道:“前辈可知,到底是何人抓我父母、妹妹入狱?”
乔答面色也难看了几分,道:“能将顾先生一家抓进王宫内狱的,只有可汗了。”
顾青昀一顿,“您是说,塔娄娜公主的父亲?”
“不错。”乔答回忆起当年之事,道:“那时候可汗还未登位,不过是先可汗众多的儿子之一,他听说顾先生文采斐然,著书无数,又正在撰写《诸国之志》,便想让顾先生留下,将这部《诸国之志》写完,献给先可汗做寿礼。”
“《诸国之志》中记录了各地风貌、历史、民族利弊等,对于为君之道大有益处,这是顾先生的心血,他自然不肯献给先可汗,为此,可汗对他极尽折磨……”
顾青昀眸中溢出一抹痛色,道:“那《诸国之志》是我父亲要赠予陛下的,怎么可能献给鞑族?按照他宁折勿弯的性子,只怕没有少吃苦头。”
乔答怅然道:“老朽人微言轻,虽然心有不忍,却也无力阻止。”
顾青昀唇角微抿,道:“难怪一直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原来他们被囚禁在鞑族王宫!”
乔答沉声道:“可汗见顾先生一直不肯就范,一怒之下,便要杀他妻女,顾夫人不愿让夫君为难,竟一时激愤,带着女儿寻了短见!”
“老朽实在不忍,便与拙荆一起,悄悄地为顾夫人收尸,谁知天可怜见,夫人虽然去了,但她怀中的孩子,却一息尚存。”乔答声音微颤,道:“我本想把这消息,悄悄告诉谷顾先生,可我办完后事回到牢狱之时,才知顾先生追随妻女而去……”
顾青昀心中一阵抽痛,险些站立不住。
苏玉音立即握紧了他的手,道:“承之,都过去了。”
温暖一点点传递到顾青昀的手心,他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前辈,您方才说我妹妹一息尚存,那她可还存活于世?”
顾青昀声音微颤,生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乔答慈祥一笑,侧目看向一旁的阿水,温声道:“阿水,还不快来见过兄长!”
顾青昀抬眸看去,只见阿水眼眶湿润,鼻尖泛红,这般柔婉羞涩的样子,当真有几分像自己外柔内刚的母亲。
阿水怯生生地看着顾青昀,好半天了,才声如蚊呐地开口:“兄长……”
短短两个字,却让顾青昀神情震动。
两人分开之时,阿水不过是个两岁的小女孩,话还说不太清,却整日里跟在顾青昀身后,像一条小尾巴。
若不是他一时贪玩,跑了出去,只怕要一起被抓入狱。
这些年里,顾青昀一直遍寻父母和妹妹的踪影,可一直也没有确切的消息。
他万万没想到,命运兜兜转转,让他年幼时躲过一劫,在历经生离死别、颠沛流离之后,还能与妹妹重逢。
也不知上天此举,到底是残忍还是仁慈。
顾青昀看着阿水,眼前的姑娘既陌生又熟悉,多年以来的牵挂、自责、悲愤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最终化成一句话——
“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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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城大捷,北疆上下一片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