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对扶住他的人道:“洛浦来了。”
来人是个穿白衣的公子,弱冠的年纪,身姿如松,面如冠玉,左手执扇,右手精准地扶住了济北伯的手臂,帮他站稳,唇角含笑道:“伯爷,慢些。”
济北伯将将站稳,也不好在小辈面前失了体统,扶正官帽,问道:“侯爷出门了吗?”
裴堰颔首,道:“家父天还没亮就出门了。”
这会儿红彤彤的太阳已经上了屋檐,晨光洒在济北伯富态的脸上,他神情一肃,脚一抬,也顾不上说话了,火急火燎地往外跑。
一群呆滞的丫鬟小厮又追了上去。
伯爵夫人拍了拍胸口,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鬓,道:“洛辅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绎青还没起呢……映月,去叫三公子起来。”
裴堰行了个礼,道:“不必叫他,我直接去他房里找他便是。”
这俩人自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去对方府里寻人都不用通传。
伯爵夫人看着裴堰消失在转角,轻叹了口气,道:“这裴家的二郎,长了副顶好的相貌,可偏偏是个胸无大志的纨绔,每日和绎青一起招猫逗鸟,花天酒地,无所事事……”
伯爵夫人越说越头疼,扶额道:“绎青能不能向他大哥学学,这都十九了,还整日里没个正形,昨日竟然被赌坊要账要到府里了。”
一旁的侍女也不敢吱声,默默扶着夫人往回走。
伯爵夫人想起自己边关奋勇杀敌、捷报频传的大儿子,又对照着自家百无一用的小儿子想了想,长长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幸好,吃喝嫖赌,他没全占了,要是有一日他当真去嫖了,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侥幸保住腿的人此时正抱着被子睡得香甜。这少年一张脸精致得像画一样,白白软软的脸贴在被子上,嘴微微张着,嘴角一丝晶莹,冰蓝色的棉被被口水濡湿了一大块儿。
四月的长安气候舒适,内室的窗没关,风顺着吹了进来,榻上的闲书翻了几页。
门轻轻响了一下,接着是几不可闻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