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当地出名的贵族不陌生的埃布尔惊叫一声,下一秒在那人看不透的注视下低下头,脸颊微红,支支吾吾把自己不起眼的名字报了出来,似是为自己没有能说出口的姓氏感到羞愧。
轻薄的红沾染上苍白的皮肤,宛如极好的白绸上最为明媚的一抹,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伊恩的目光顿在此处,长久地望着埃布尔,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一声一声,似是陷入思索。这副模样对于身为贵族自有一套骄傲的伊恩来说是很不正常的,可惜这里唯一的一人不能理解这种异常。
埃布尔只感到难堪难受,这种坦然直接的视线让出生贫民窟向来躲避他人瞩目的他不安。他挠挠脸颊,不断张嘴又抿唇,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出来的模样。
他想不通,这位看上去衣着华丽、身份高贵的先生,到底想干什么?总不能是把他卖到什么地方,变成奴隶来偿还居住一晚的代价吧?
可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啊?
想到这里,埃布尔耷拉着肩膀,微微一抖,苍白的脸看上去更加愁苦,眼里复杂的情绪交织,孤注一掷的奋勇与畏惧死亡的恐慌,使他的嗓音都带着隐蔽的颤抖:“伊恩先生,您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
被这声音打断思绪,在桌面上敲击的手指停住了,带着面具的贵族依旧挺直腰板,微微往后靠。
伊恩一眼就看透这个畏缩不安的贫民小子在想什么,他本该继续用自己那套贵族的腔调或威吓或安抚一番,但此刻他却顺着那句话开口:“的确有一件事,自从我看见你开始,就忍不住想要尝试。但这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与你的下半辈子有关的事情,你愿意做?”
贫民青年不知联想到什么,浑身一颤,顾不上头疼,掀开被子,踉跄地扑到贵族的脚下,抬起脸,眼里涌出泪花,戚戚哭求:“不,请不要杀我!只要您放过我,无论什么,我都愿意……”
被骤然缠住的伊恩没有回话,缓缓低头,隔了面具的视线如有实质地在那张的脸上徘徊,看得埃布尔的啜泣声渐弱,才道:“即使狼狈哭泣也依旧充满魅力,你有一张很不错的脸呢。”
埃布尔听到这话,不由得碰碰自己的脸颊,茫然地重复:“脸?”
下一瞬他好似明白过来,用更加惊恐的眼神望向看不见样貌的伊恩,手脚开始往后挪:“您要剥走这张脸?这、我……”
被这没教养的贫民一惊一乍的态度弄烦,伊恩强压着不耐,语气开始不好:“你再有些奇怪的幻想,我保证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会成为现实。”
“抱歉先生,我什么都没想了。”埃布尔战战兢兢地应下,趴坐在地上,不敢乱动,也不敢把想法问出口,只有一双充满担忧的眼睛悄悄地瞟了伊恩好几眼,显然心里杂乱的念头没有消失。
看出这家伙想法的贵族不再反复计较,他对着门外透明人一样的管家摆摆手。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管家无声颔首,手脚轻快地上前把房间里的窗户全部关上,窗帘拉起,随后一边微微鞠躬,一边关门离开了。
阳光被挡住的房间暗沉下来,原本奢华的饰品显出几分沉默的冷意,无论是形状奇异的花瓶还是挂在墙上的鹿头,都让整个房间的氛围笼罩上一层神秘隐晦的色彩。身处其中的埃布尔显然感到愈发不安,眼神乱转,身体紧绷起来。
“接下来你要看见的东西,如果你敢说出去,我想你不会愿意知道后果。”伊恩扫视周围,确定没有遗漏后转头,不等埃布尔拒绝,自顾自说道。
“咔哒”。
在这样充满诡异感的房间里,他伸手到自己后脑处,拧开了面具的开关。
原本严丝合缝、毫无破绽的面具骤然向下滑落,露出灿粉的发和额前白皙的肤色。
埃布尔直愣愣望着摘下面具的人,眼中的好奇惊讶在彻底看清那面容后,无可抑制地转变为惊惧,甚至忍不住往后退,拉开距离,发出短促的叫声:“啊!您、这!”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堪称恐怖的脸。
纵横交错的伤疤断开眉头,滑过鼻峰,让那眉变成短粗萎缩的一团,在嘴角堪堪停下。肉粉色、白色和焦黑的皮肤像是把这种脸当做调色盘,混杂着占据边边角角,然后画出一张惊世骇俗的丑陋脸庞。
宛如陨石砸落的坑洼痕迹在半边脸上密密凸起,不明的赤红斑点蔓延其上,加剧其诡异与可怖。
布满血丝的右眼刚一对视上就令人望而生畏,红润的嘴唇没有增色,反而愈发突出丑态。
拥有这张又丑又怖的脸的人毫不意外地看着埃布尔的退缩抗拒,黑沉的眼里淡然:“如你所见,我没有一张适合见人的脸。”光听那沉稳优雅的腔调,谁也不会想到他居然会是这般模样。
对当地出名的贵族不陌生的埃布尔惊叫一声,下一秒在那人看不透的注视下低下头,脸颊微红,支支吾吾把自己不起眼的名字报了出来,似是为自己没有能说出口的姓氏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