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有人担心你……”辛重光翻了个白眼,思忖片刻:“跟我说实话,你为何要领受这种苦差事。”
辛野裳不想把自己不愿跟容均天和公主相处这种事告知辛重光,免得他又多担心事,节外生枝。
于是她故意嬉皮笑脸地说道:“哥哥知道我是闲不住的,呆在深宫风雨不沾,跟关在笼子里的雀鸟有何不同?我会闷死的,倒不如找点事儿干。”
“你这哪里是找点事儿干,你这是惊天动地。”辛重光摇头:“要是给母亲知道,怕不又惊吓到。”
提到夫人,辛野裳才收了些笑脸,略带忐忑地:“哥哥……”
辛重光不能再苛责她,也不愿叫她不安,便又道:“不过,有道是知女莫若母,难道母亲不知道你的脾性?在我离开襄城之前,她还叫我带话给你,让你好生保重,勿要太过劳累,我当时还觉着疑惑,现在看来,果真母亲才是最懂你的人。”
辛野裳的眼圈红了起来。
“裳儿,”辛重光看了出来,叹了口气,注视着她:“你要是有什么为难,不要硬撑,只管回家就是了,或者你告诉我,我替你料理。”
辛野裳几乎哭了出来,她不敢让自己直视兄长的目光,只能强行转头:“哥哥,你知道我的,一旦认定的事,我必要做好,如今益春城这里是个大大的烂摊子,我不来则已,既然接手了,自然要把这摊子摆平理顺,我才不做那半途而废的逃兵。哥哥你说呢?”
“你这哪里是问我,分明是挤兑我呢。”辛重光哑然失笑:“你啊,真是错生了你这女儿身,你要是个男孩儿,怕不是要名垂青史?”
“谁要什么名垂青史,我只想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罢了。”辛野裳吐舌。
“这种事,自然该是朝廷命官来做,怎是你该做的?”
辛野裳振振有辞:“如今我还担着晴姐姐的名号,所谓‘安国公主’,总不该是尸位素餐,坐享其成的无用之人。”
辛重光眉头微蹙:“国主给了这样的封号,大概只是期望能给西川带来好运、国泰民安吧。”
“哥哥也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辛野裳道:“西川的国泰民安,岂是什么安国之类的封号给的?当然是事在人为,我如今做这些事,虽然势单力薄,但只要肯做,一点一滴,就也不算辜负这重若千钧的两个字。”
辛重光看向妹妹的眼神起了变化,他本来想揉揉辛野裳的小脑袋,手抬起,最终却轻轻地在她的肩头拍了拍。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几许欣慰几许莫名:“裳儿长大了。”
辛野裳嗤地一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若不叫哥哥失望,就算是进步了。”
为辅助辛野裳,辛重光在益春城又呆了两日,帮她又拿下了一批本地的恶霸以及涉案官吏,等到朝廷援助的兵马前来,才带人离开。
这日辛野裳送别兄长,两人撑伞走在清河畔,且走且说些本地风物,以及如何疏通治水、惩治恶霸之类的计划等。
不知不觉中,下了数日的雨慢慢地停了。
一点烈阳,自天际隐现,照的天空半晴半昧,而身畔的清河水好像也退去狂暴,露出柔静的粼粼波光。
辛重光把伞收了,跟辛野裳一起抬头看天色,自然之色,总轻易地叫人目眩神迷。
良久,辛重光道:“时候不早,不必再送了。兴许……我们很快会在西都相见。”
这只是一种期望的说辞,辛野裳却认真地点头:“哥哥进西都,务必留心谨慎。要真的是派你去南越,更要善自珍重。”
辛重光哈哈一笑:“傻孩子,你还不是一样?”揽着辛野裳的脖颈,垂头俯身。
瞬间,两个人的额头轻轻抵在一起,如同小时候一般亲昵无间。
此时,辛野裳的心头掠过一点异样,亲情的温馨跟分别的酸楚之外,还有些难以辨明的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