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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夷君必然是逍遥宗下一任掌门,为何还要行差踏错,去干欺师灭祖,枉顾人伦的恶行?

确确实实是盛阳子的笔迹,而且明显是仓促写就,再偷偷夹在诊籍里,那时候,老人家该有多慌张绝望,以至于没有夹牢固,随意一番,就掉了出来。或许是他知道,岳夷君谢崇会清理一切行凶的蛛丝马迹,才将字条藏在楚卧云的病历本,封于万医阁,为的是留下一丝线索,只有渺茫的一点机会才能被看到。

而这一条线索,竟然真的到了他手里,就连信奉马克思主义唯物论的现代理智青年楚卧云,也不禁感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只可惜,此时的楚卧云非彼时的楚卧云。他就算再扼腕叹息也难以完全共情。若原主知晓,会心痛难忍,嫉恨愤怒?还是冷漠视之,一笑而过?

他把那张泛黄薄纸翻来覆去地看,末了,发自内心地一声冷笑:难道,他的师兄,堂堂逍遥宗掌门岳夷君,居然心狠到这种程度吗?

日上中天时,楚卧云回到了雾随岛。看到海边结界入口处两人,迅速闪到一块礁石后,收敛气息,隐去身形,暗中偷听。

道筝道:“七星渡灵阵需要七位元婴以上长辈才能发动,眼下就缺一位,掌门师尊特意派我来请楚师叔。”

金慈面露难色:“可是,师尊昨日刚归,灵力消耗巨大,身子肯定还未恢复,我们的小师弟又……这种时候叫他去净化妖兽,是不是太……”

角落里,楚卧云料到他会这么说。平日,金慈总是心疼他这个师尊,太阳晒屁股了也不会去催起床,还把他的不少份内工作揽下,为的就是让楚卧云多睡些。现在楚卧云这种状况,金慈自然不会让他累着。

几个时辰前,楚卧云还想着去找岳夷君当面问个清楚,再和善地商讨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但他已经看了盛阳子的绝笔,以上念头烟消云散。如果岳夷君连掌门师尊都能加害,那他这个师弟呢?处理起来是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惊怒之下,楚卧云一双手捏得骨节咔咔作响。什么净化妖兽神魂的七星渡灵阵,分明是等着他跳的剔丹阵!

他不敢想象,要是昨晚没有姜珏和牧离尘的警示,他今日之后是什么光景。没有死在男主手上,却死在无聊的门派内斗里。在系统休眠的时候gaover了,这算什么事?

道筝坚持要请出圣虚子,金慈有来有往地拒绝了多次。有趣的是,金慈不同于门派里其他同辈弟子,他们但凡见到道筝,一个个敬重巴结得要死,金慈只是拿出一贯待人的态度,坚持自己的价值观,不动摇不妥协,铁了心地不去打扰师尊清梦。偏偏道筝也是个死脑筋的顽固分子,摆事实讲道理,申明岳夷君有多离不开楚师叔。

最后,金慈还是用一句话让道筝偃旗息鼓。

他忧伤道:“身上的伤好治,心里的痛难医。师尊刚刚痛失挚爱,往后余生孤苦伶仃的,我们做弟子的,还要为了这点事去烦扰他,也太不懂事了。”

道筝哑然,清秀正经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动容,仿佛慈悲无量寿佛上身,默哀片刻,然后对着雾随岛稽首,一个人回去了。

楚卧云一阵凌乱。挚爱?什么挚爱?难道是龙邪?为什么他死了本人要孤寡一身?等下,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靠我该怎么跟你们解释怎么办在线等急急急!

感情金慈是为了给他一点空间让他修补情伤。每天在他跟前晃来晃去的优秀弟子心里想的怎么净是这些没理头的?楚卧云郁闷极了。

道筝飞没影了,楚卧云却不敢从礁石后转出来,而是去了那个除了龙邪之外,没人知晓的小岛。脑子里纷繁复杂的思绪让他身心俱疲,快日落的时候,才飞回了雾随岛。

木樨堂内,擦桌子的金慈眼睛一亮,马上凑过去:“师尊,你怎么大早上出去了,御灵殿派人传话,说……”

“为师知道了,”楚卧云按住他的肩膀:“现在,你去御灵殿传个话,就说为师内伤积郁,心情又低落,恐怕旧疾复发,打算闭关三年,请掌门师兄来岛一叙,就说我有机密要务要在闭关之前告知掌门,务必请他单独过来。”

“是,师尊。”

岳夷君到的时候,黑夜完全降临,整座岛屿静谧又森冷,仿佛被一团黑雾笼罩。

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酝酿。

一灯如豆,木樨堂里空无一人。岳夷君心里爬上一层不详的预感。早间,楚卧云牧离尘姜珏和离歌子四人都缺席,那个阵法也无法进行,已经惹得他不满。日暮时分,圣虚子又请他单独来岛,装神弄鬼,神秘兮兮。

但他是化神期修士和逍遥宗掌门,生来自负,完全没有料到他不省心的师弟敢对他做什么。

岳夷君必然是逍遥宗下一任掌门,为何还要行差踏错,去干欺师灭祖,枉顾人伦的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