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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量很少,吸了只够五分饱的样子,但每个时辰只有这些。龙邪限制了他的用药,等于掐住了他的自由,他根本不敢去到太远的地方,那样就赶不及回来吸药。晚上亦是如此,每隔一个时辰折腾一次,连个整觉都不能睡,楚卧云渐渐开始学会习惯,也打算另寻其他办法打破僵局。

晚间吸了最后一回,他准备看会儿书就睡了,屏退了其他魔侍,在灯下独坐。

人刚走,门又推开,一只体态匀称的魔侍进入,给他端过来一个果盘,里头精心摆放着人间的水果坚果、糕点零嘴。楚卧云并没有叫人送夜宵,不禁好奇,眼皮子向上撩,半熟悉的一张脸。

楚卧云立刻丢下书,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怎么进来的?”

许凌轩同样压低声音:“楚师兄您没事吧。”

楚卧云快速走到窗前,往外探了探身子,关窗,又张开一个屏音结界,才放心回到桌前,拿起盘中一颗紫色果子塞进嘴:“没事,我吃溜溜梅呢,能有什么事?”

许凌轩看他能吃能睡的样子,感动道:“见您活得好端……端……的,我就……。”

然后他就瞥到了光滑如玉藕的一截手腕,丝绸睡衣因为拿果子的动作滑到肘间,“好端端”三个字硬生生打了个结。

楚卧云把手缩回袖子里:“别在意,往事不可追,要向前看。魔宫守卫很森严,你是如何进来的?如果我没猜错,怕是魔尊在请君入瓮。”

许凌轩试了试快落泪的眼睛:“守卫的确森严,十人一组的护卫队每刻钟就巡逻一遍,我守在偏殿门口打算寻间隙进来的,没藏多久给一伙魔类抓住。本以为死定了,但他们居然穿着跟我一样的衣服,长相身材却千奇百怪,都是妖魔鬼怪,好可怕。不过也许正是这身衣物,他们误以为我是一路人,给我塞了这盘东西,叫我快点跟着进来。”

楚卧云:“……”

“他们为什么要装成咱们宗门的人,您知道吗楚师兄。”

“大概知道。”楚卧云扶额,“演的就是逍遥宗的弟子。魔尊阁下想让本座把这儿当雾随岛,长住呢。”

许凌轩用一种“魔尊脑子有病”的眼神对楚卧云说:“……我不理解……”

楚卧云靠着桌子,仰起尖尖的下巴,略带鄙夷地道:“你别理他,可能是魔怔了吧。”

许凌轩看他这幅样子,愣了下,回过神来催促:“那趁现在,快穿衣服,我救师兄出去。”

“救我?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许凌轩道:“魔类虽好战力勇,却心智匮乏,防备看似密不透风,实则漏洞百出,我来的路上顺带打晕了一个,把他衣服剥了下来,您穿上,再略微掩面,定能跟我一起装作侍从的模样混出去。”他从乾坤袖里取出了那件衣服。

“谢谢你,但我走不了了。”楚卧云平静地说:“如果你早三五天来,或许能成,但是现在我旧疾复发,破霭又不再身边,没有法器加持,只能靠他施舍的玄阳草缓解病痛。他精准控制了药量,不准一次性吸入过多。所以我只要离开此地一个时辰以上,就会病发。”

圣虚子的病症许凌轩也听说过一些,但了解得不多,他道:“若我去采足够的玄阳草来呢?”

“玄阳草生长在人魔两界极北边境的冰雪悬崖上,因其生长于极寒之地,又具有至阳之性而闻名。逍遥宗每年花费不计其数的人力物力搜寻它,也不够富余。更何况,前两年龙邪举魔界全境之力到处搜刮,两界的玄阳草大半都在魔宫里了。现在想采,不说难如登天吧,也是极为不易。”

许凌轩:“那我回宗门多带点儿药来……不,我真糊涂,应该直接告知掌门,让他亲自来救您。”

楚卧云拍拍他的手臂:“没有破霭我寸步难行,你是该回去,但只需同掌门师兄说我近况尚好,不必告诉他我在哪。”

许凌轩瞪着眼睛:“为什么?”

楚卧云叹了口气:“你不懂,有些事必须要做,逃不掉的。”

许凌轩默了片刻,他的确不懂,圣虚子不想着逃难道真打算留下来给人当媳妇儿?他没有反驳什么,又轻轻地问:“很疼吗?”

楚卧云悚然:“你指的是……”

“旧疾复发的时候。”

吓死人了,楚卧云这些天肚子不疼,疼的都是那几个尴尬的地方,他第一反应就是这小男生真不害臊居然问这个?!

一个红发女魔把他扶起来,另一个在桌前跪下,把紫金小鼎举上头顶,剩下的人称量药草,放进鼎里,点燃,盖上盖子,一套繁复的流程是特意展现给病人看的,而病人其实已经开始隐隐作疼了,但他宁可装作未发病的样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