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安老夫人清醒了几分。

徐宴从不贪恋女色,院里不但没有通房,连丫鬟都没有,都是小厮婆子在做事。

刚成亲,她这个祖母就往徐宴房里塞人,岂不是害他吗?

“你说得对,就算纳妾,也得过两三年再说。”

“也许过两三年,段姑娘能理解老太太的用心了。”

安老夫人微微颔首,赞许地看向听雨:“往后我再有犯糊涂的时候,你要提醒我。”

“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心慈,不想让段姑娘伤心罢了。”

听雨笑着说完,服侍着安老夫人睡下。

薛凝宁一直忙碌到申时,把所有的客人送走后,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了却了斋。

寻烟见她累极,扶她到矮足榻上趴着,自请为她揉肩捶背。

“嗷——嗷——”寻烟看着柔柔弱弱的,手劲儿却很大,痛过之后,被按压的地方又无比舒服。

一阵揉捏过后,薛凝宁身上的疲乏少了一半。

“寻烟,你真厉害。”

寻烟得了夸赞,内心稍安,昨日她不慎失言,生怕主子生气把她打发出去。

牧云捧着杯盏进来,笑道:“寻烟可是老太太房里最会捏肩的人,谁都比不过她。”

薛凝宁想起了什么,看向牧云和寻烟:“你们在祖母身边伺候多久了?”

“夫人,我们俩是嘉靖三十二年到老太太院里伺候的。”

牧云和寻烟都是家生子,从小进府做事,在老太太身边有好几年了。

应该很了解老太太吧……

“今儿我做了错事,惹得祖母不高兴,你们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讨祖母欢心?”

牧云道:“老太太最是宽厚,些许小事不会放在心上。”

“我知道祖母宽厚,可是我想赔罪,”薛凝宁从矮足榻上坐起来,可怜巴巴的说,“好牧云,快告诉我吧。”

牧云忍俊不禁,笑道:“老太太每天起来先饮茶,然后去园里亲自摘花回去插瓶,吃了点心就读读佛经,精神头好的时候也会手抄佛经。”

“祖母信佛?”

“府里一直供奉着观音像。自从世子和世子夫人出事,老太太抄佛经佛经从不假手于人,虔诚极了,每月焚烧一回,一心为徐家子孙祈福。”

“如此。”

牧云见薛凝宁若有所思,不再多言,从端进来的白瓷瓶里倒出香露递给薛凝宁。

薛凝宁的确口干舌燥,端起来一饮而尽。

“好香呀,有茉莉香气,喝起来却不是这个味道。”

“这是茉莉汤,厨娘早上天没亮的时候去摘了新鲜的茉莉花,扣好盖子放手四五个时辰,再放些蜜,点汤进去就成了。”

“怪不得。”

小小的一碗茉莉汤竟要费这么多功夫,公府的奢侈不是薛凝宁能够想象的。

薛凝宁忽然想起一事:“牧云,我今晚还能吃燕窝羹吗?”

“当然能了,按府里给的份例,夫人每日都能吃一盏。”

薛凝宁苦恼道:“每个人吃多少燕窝都有定例吗?”

“是,各位夫人小姐的燕窝都有定例,每人二两,大房这边人少,老太太特意吩咐给夫人三两。”

原来如此。

见薛凝宁沉思,牧云又道:“夫人若想早晚都用燕窝,我去回了老太太,她老人家定然会准的。”

寻烟插嘴道:“原本老太太说每房都给四两,偏二夫人说大房给多了也浪费。好东西哪有嫌多的,老太太一月要用五两呢。”

“我不是在想这个。”薛凝宁问,“给我的燕窝都领回来了吗?”

牧云点头,“夫人进门前,老太太已经让我和寻烟把夫人这月的月银和东西都领回来了,还没得空交给夫人了。”

“你替我管着,得空了写个单子给我瞧瞧。”

“已经准备好了。”牧云很快呈上来了一张单子,上头写明了薛凝宁的月银和其他东西的份例。

薛凝宁看了一眼,放在一旁:“你们在府里的时间长,有什么规矩定例的也教教尺素和彩笺。”

“是。”牧云和寻烟恭敬道。

见薛凝宁欲言又止,牧云问:“夫人还有旁的吩咐吗?”

“这月的燕窝叫厨房先别做了,帮我收起来,等过两天回门的时候我带去给娘尝尝。”

薛凝宁说得有些难为情。

夫家的东西往娘家拿,说出来很没理。

但她实在很想让娘亲和妹妹都能尝尝燕窝是什么味道。

那三两燕窝本来就是给她吃的,她不吃,留给娘亲和妹妹尝一回,这不算占公府的便宜罢?

“知道了。”牧云面不改色地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