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本来昏睡不醒,但四皇子与渺妃为了达成目的,特意让太医用了虎狼之药,硬生生让李信暂时醒了过来。
至于用了虎狼之药后,李信怕是活不过今夜,于四皇子来说也不重要了。
只要想到李信颁下诏书立他为新君,想到不久后他便能成为这大齐之主,所有人都将匍匐在他的脚下,李佑心中那点心虚与愧疚便消散了。
“父皇,您不是常说最喜欢儿臣吗?既如此,您便下诏书吧。”乾清宫中,四皇子李佑让人把早已准备好的诏书放到了李信面前,要他盖章签字。若不是因着李信实在虚弱,其实李佑更想李信亲自写这封诏书,如此才更有说服力。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他父皇也活不了多久了,他再杀了李霁,到时候便是那些朝臣心有疑虑也威胁不到他的地位了。
“孽子!”
一睁开眼便看到最心爱的幼子不顾他的死活逼他退位,李信赤红着脸,怒喝了一声,“你……咳咳咳……”
只可惜他身体已然衰败,急怒攻心之下,直接喷出一大口血,直接洒在了面前的诏书上。
李佑脸色有点不好,沉声道:“换一封干净的诏书。”
“是!”
他身边的小太监立刻谄媚的递上了一封崭新的到李信面前,笑着道,“陛下,时辰不等人,您快点盖章吧。四殿下天纵英才、英明圣武,当得天下之主。”
李信自登基后,二十来年过去,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便是被他忌惮的陆家也从未如此对他不恭敬,更何况是一个小太监?
而这小太监还是他最疼爱的幼子派来的!
“孽子,朕是你父皇!你难道还想弑父逼宫不成?”李信看向李佑的目光早已没了曾经的疼爱,只有难以置信和冷厉。
“父皇犹豫什么?难道您想要把皇位给李霁那个卑贱子不成?”见李信迟迟不动,李佑冷笑道,“不过是个宫女所出的不详子,他也配做这天下之主?”
想到近日来所受的憋屈,李佑心中便生出一股郁气和不满,“若是父皇您早些立我为太子,我又岂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弑父逼宫?呵,父皇,儿臣也不愿这般做的。但谁让您不早点定我为太子?您不知,您昏睡的这几日我过得有多憋屈。您若要怪,该怪陆氏与李霁才对!若不是他们苦苦相逼,我还是您孝顺的乖儿子!”
虽这般说,但谁都听得出来李佑话里话外对李信这个君父的不满和埋怨。在李佑看来,若李信早点立他为太子,李信昏睡不醒,身为储君他可以顺理成章继位,他自然不用铤而走险!
李信又怎会听不出幼子话里的意思,他这分明是怨上了他这个君父。他愤怒中,又带着伤心和不解。
说起来,四个儿子中,他最宠的便是四子李佑。在前头两个儿子先后被废后,他属意的储君自然是四子。
至于三子李霁,李信从未考虑过他。哪怕李霁身上没有那不详之名,但凭他是陆皇后的养子,李信便不可能让他为继承人。
大齐是他们李氏的江山,若李霁继位,陆家定会插手,届时大齐是姓李还是姓陆?
即便如今陆勤鸣退出了朝堂,可是陆家的影响力还在,陆家的势力也还在!李信从未放松对陆家的警惕和防备。
或许陆家对大齐是忠诚的,但功高震主,陆家在朝堂在民间的影响力实在太过了,由不得他不忌惮。
他之所以迟迟没有立幼子储君,何尝不是为了他好?若他早早给了李佑储君之位,那才是害了他。
李信计划得很好,他自认自己尚在壮年,最好是他在位之时彻底压制下陆家,如此他才能放心把大齐江山交到儿子手中。
可李信万万没想到,最后造反的不是他最不喜的第三子,更不是被他忌惮多年的陆家,而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
他张了张嘴,想要呵斥这个不孝子,可是刚才那几句话几乎耗光了他的力气,此刻竟是想骂人也没多少力气了。
李信垂头,看到了自己青筋冒起枯瘦惨白的手,那只手与死人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李信知道,他快死了。而直接导致这一切的,正是他的好儿子。
是他的好儿子给他喂了虎狼之药。
这些日子以来,李信虽昏睡不醒,但其实意识偶尔还是清醒的。太医虽然对他的病症暂时束手无策,但他的病还没严重到会死。
“父皇,盖章吧。”
见李信迟迟不动,李佑亲自拿过诏书放到了李信面前,眼里是压制不住的兴奋,“您放心,儿臣不会辜负您的教导,待儿臣坐上这个位置,定会做一个明君!”
李信抬头看着面前满是激动和兴奋的幼子,心中陡然生起了一股浓浓的颓败。
“你当真以为凭这份诏书,你便能登上皇位?”
“当然!”李佑斩钉截铁的道。
闻言,李信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心中聪慧的幼子并没有他想的那般聪明。
甚至,称得上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