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远微恼,“可以走了。”
宋佑嘉果然安静下来,但诧异看他,“可是,我是伴读啊,殿下才回来,我怎么就要走了?”
“你以前待很久了,我同殿下有话要说。”岑远不容置喙。
宋佑嘉悻悻道,“那我明日再来。”
涟卿看向岑远,刚才,看到她吓一跳,他是下意识往前在她身前,他自己都未留意。
等宋佑嘉哀嚎着出门,岑远才道,“我有事同你说。”
涟卿也看他,“我也有事同你一说。”
“你先说。”两人一起。
涟卿:“……”
岑远笑了笑,“去喂锦鲤的地方。”
“……就是这些,天子以前不会同我说这些话,她从来不提过去的事,今日,说的都是早前的事。”涟卿先同他说起见天子的时候。
“不奇怪。”岑远一面喂着锦鲤,一面淡声。
她看他。
“人开始频繁回忆过去,就是力不从心了,天子的病应当很很重了。”岑远不加声色说完,涟卿诧异看他,“你怎么知道?”
他看了她一眼,继续喂鱼,“不难猜。”
涟卿也撒了一把鱼食,继续道,“我也觉得天子的身子不大好,她同我说这些事的表情,就像尾大不掉。还有最后那翻话,恐怕生辰宴不会太平。”
岑远也看她,“我要同你说的也是此事,生辰宴不会太平。”
涟卿看他,“你,是知道什么?”
岑远将手中鱼食撒完,“不知道全貌,但知道不会太平,天子今日召你入宫,前面的话是心生感慨,后面的话才是她要对你说的。”
涟卿指尖微顿,“是,真的要出事了吗?”
岑远的目光从那一池锦鲤上回到她身上,轻声道,“动静不会小,你就找天子的话做,生辰宴的时候,跟进天子,看好朝中每一个人的反应,旁的事情一概不管。”
涟卿颔首。
“还有旁的事吗?”他继续问起。
涟卿点头,“我还见到洛远安了。”
早前都是唤上君,是有怯意在;眼下唤的是洛远安,是不像早前惧意了。
他轻嗯一声。
涟卿轻声道,“我听大监说,这次天子病重,他在跟前守了三天两夜,一直没阖眼。我这次在宫中遇到他,见他明显愁容,也心不在焉,不像早前,他应当是在担心天子,我有些看不明白。”
岑远也看她,“人都是复杂的,也和一个当下的境遇有关。每个人都有挣扎的东西,他未必就不关心天子,天子也未必就全然信赖他。”
他话音刚落,她问道,“那你呢,你有挣扎的事情吗?”
岑远愣住。
涟卿印象中,岑远还是头一次如此。
他虽然愣住,但没有移开目光,还是凝眸看她,但明显出神想起什么,稍许,又如实应道,“有过,现在不了。”
涟卿看他。
他轻笑,“现在是老学究,一言不合就罚人抄书。”
涟卿:“……”
涟卿是怎么都没想到,他话锋一转,会转到这里来。
他嘴角微微勾了勾,继续问,“还有吗?”
“哦,还有。”她也回过神来,“我还见了贺之同,我早前不是让他盯着信良君动静吗?他同我说起信良君的事。”
涟卿言罢,从袖中拿出那枚木雕递给岑远。
“这是什么?”岑远不明所以,还是接过。
涟卿一言蔽之,“天子右手中指处被烫伤过,一直没好,所以都用带花遮盖,很少人知道。”
她说的含蓄,但岑远一眼就看到木雕中指处的雕花。
信良君雕的……
岑远忽然意识到什么,眸间也明显滞住,是陷入了思绪中。
“信良君会不会?”涟卿问起,才见他根本没听见,因为在出神。
信良君爱慕天子?
这倒是他早前不曾想过的事。
如果是这样,那他早前猜测的恐怕有出入。
信良君会单独见定远侯,一定有不得不见的原因,但那么短的时间,定远侯也应当无功而返。
如果信良君爱慕天子,这次定远侯入京,他是怕定远侯有什么动作,所以见是要见,也要警告?
如果这么看,就说得通了。
先有户部和栩城之事,然后是上君安排生辰宴,然后是天子让信良君跟着涟卿一道去鸣山,再是定远侯入京,单独见了信良君,最后是生辰宴前天子叮嘱涟卿。
定远侯和天子之间的博弈,一早就开始了……
岑远拢眉,但是不对,如果定远侯想要取天子而代之,早就动静了,不应等到现在,现在和早前有什么不同?
忽然,岑远脑海中掠过一丝清明。
——涟卿回京了。
涟卿不在,东宫的位置悬而未决;涟卿回京,东宫的位置上就有涟卿……
信良君是先帝养子,外界有传闻,其实是先帝私生子,如果东宫位置一直悬而不决,就有可能是信良君的。
那所有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定远侯想要信良君即位!
而信良君从未想过背叛天子,也怕定远侯这趟入京起波澜,所以不想见,也单独去见了他,是警告,也是提醒……
这么看,天子和定远侯都清楚,生辰宴会生变故。
岑远出神时,瓶子上前,“殿下,姜公子来了。”
瓶子的话打断了岑远的思绪,涟卿怕他没听见,“是姜容来了,就是在鸣山书院见过的那个姜容。”
她是怕他对不上。
岑远悠悠看他,“哦,那我,是该吃醋吗?”
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