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做噩梦了,梦到自己上一世死去的情景。
艾滋病报告单,黑色的轿车,刺目的鲜血,惊叫的人群,还有自己倒在血泊里的惨状……
容初闭了闭眼,有些无措的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跳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屋里显得格外明显,昭示着它的主人此时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又做了这种吓人的梦……容初低下头去,白瓷一般的皮肤被汗水浸湿,鬓角处冷汗涔涔,身形清瘦,微弯脊背坐在床上,整个人在阴影中勾勒出一种致命的美感。
他的呼吸声有些重,一直在喘气,坐在床上喘了一会儿之后他往身上套了一件单薄的毛衣,起身下了床。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温水,他把倒扣的玻璃杯翻过来,倒了一杯,然后慢慢的喝着。
喉咙里还在灌着水,但是思绪已经飘远。
这次去给蒋平输血,他也算是亲眼见证到了时云庭在正常情况下和恋人谈恋爱的时候的反应。蒋平的身子一直很虚弱,偏偏血型又特殊,因此时云庭从小到大都一直在为这个发小的身体状况而担忧。如今他们成了恋人,时云庭更是有理由对蒋平的身体条件加以了解。
当容初输血时,蒋平和时云庭所表现出来的亲密模样和真情流露丝毫不似作假。
相比之下,他这个被时云庭收养的孩子,倒像是一个外人了。
尽管容初已经觉得自己已经对上辈子的事情不在意了,但看到这种情景的时候,未免还是有些难过。
他上一世到底做了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呢,和时云庭谈恋爱仿佛成为了他上辈子一生的目标,但是最终这个目标也没有实现,因为他们的恋爱关系是名存实亡的,他在时云庭心中的地位甚至还比不上一个蒋平,不,说不定连任文都赶不上。
容初发现自己有点不甘心,但这种不甘心完全不是因为对时云庭余情未了的缘故,而是因为他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却还是没能换来一个好的结果,这让他对自己的人格魅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甚至还在思考,他上一辈子那么努力的追求爱情,真的对吗?
原来上一辈子他就是不值得,盲目的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反倒最后丧命。
他又想到上一辈子得了艾滋病的自己,如果被媒体挖掘到材料并且报道出来,他的人生履历上又不知道要添上多少道黑料。
毕竟狗仔天花乱坠的吹牛皮技术向来是一流的。
容初叹了口气,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不想再想这些烦心的事情,反正上一辈子他已经死了,死后的事情,谁还在乎呢?他要做好的,就是这一辈子不再误入歧途,免得落下个跟上一辈子一样悲惨的下场。
想好这些事情的容初,又喝了几口水,转身回去睡觉了。
这一觉睡得非常香甜,醒来的时候阳光剧烈,透过落地窗打进来,满室光华。
容初慢吞吞的站起身来,简单梳洗了一下,想着早饭应该好好吃,就去给自己煎了个蛋。
鸡蛋煎好之后,他叼了一袋牛奶坐在餐桌前给雪团加餐。
雪团显然是也饿了,吃的狼吞虎咽的没有一丝形象。容初看着看着叹了口气,他现在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年轻的时候还觉得这种生活可能会非常舒适,但是他现在已经开始恐慌了。他只是想了一下,如果自己一直不结婚,没有孩子,那么年老的时候,是否还能像现在一样,每天给自己做三顿饭,喂猫呢?又仔细想了想,这一世的自己,确实对爱情没有那么多的期待,因此如果的确没有伴侣,也没有孩子的话,等老了之后,他就自己去养老院住。如果养老院不能收留他,她就在家里自生自灭吧,这样想一想,其实人活着一世都是痛,真是应了那句话,众生皆苦,唯有自渡。天意无常,顺其自然。
这样想着的时候在不知不觉之间便把早餐吃完了。容初起身的时候,想到自己还要去洗碗,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些厌倦,心想还是去买个洗碗机吧。
一个人过着的时候就是容易犯懒。容初想,如果自己在这一辈子能够碰到一个非常喜爱的人,那么一辈子给他做饭他都愿意。
就像上辈子给时云庭做饭一样。
容初察觉自己又想到的是时云庭,蹙了蹙眉,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是怎么回事,短路了吗?
在容初想到时云庭的时候,另一边的时云庭同样也想到了容初。
时云庭坐在沙发上,面前播放的是《经年花未尽》,年轻的男孩子在里面一喜一嗔都是活泼灵动,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