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青泓边拨电话边大步往电梯间走,他面上的表情和平日一样沉稳冷静,深夜的办公楼异常安静,霍震能隐约听到祁青泓手机听筒里传出的无人应答的机械声,同时也用余光见到了祁青泓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祁青泓推开病房的门,值班医生正在轻轻的敲浴室的门,“小云,你还好吗?到了夜间量血压的时间了,小卢护士等了好久了,出来量下血压好吗?”
值班医生见到祁青泓后,轻声说了下之前的情况,祁青泓点头,示意医护人员在病房外等待。
祁青泓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门,“宝宝,我可以进来吗?”
安静的浴室里传出流水的声音。
祁青泓转了一下门把手,浴室的门开了,云辰没有锁门。
云辰双手抱着膝盖,将脑袋深深的埋在臂弯里,任由花洒的水浇覆在他的身上。
祁青泓走近云辰,伸出手摸了摸他湿透的头发,云辰没有反应,仍然一动不动的蜷缩在浴室的角落里。
祁青泓脱下外套,关掉花洒,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云辰阖着双眼,衣服湿漉漉的贴在纤细单薄的身体上,发丝同额头上的水珠滚落下来,绒密的睫毛一簇一簇的团着,滚烫的水温下,他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依旧苍白得毫无血色。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利爪狠戾的撕扯,又仿佛被千万支淬毒的细针在同一时间凶狠的扎了进去,无边无尽的疼痛若潮汐般席卷冲刷着皮肉骨骼同经脉,他在花洒下坐了那么久,以为冲个热水澡就能缓过来,可是直到最后,他痛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云辰其实并不想回到这个高贵冰冷的医院,他也不能回家让外婆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但是手机开不了机,钱包不在身边,江川市那么大,他竟然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
云辰的耳朵里充斥着尖锐刺耳的鸣音,半阖的眼里只能见到近在咫尺的虚影,嗓子早已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的手指无力的蜷曲着,丝毫感受不到热水的温度……
在这段漫长可怖的时间里,云辰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活死人,有口不能言,有眼不能看,有耳不能听,除了心脏深处排山倒海般的剧痛,提醒着他仍然活着。
有人在他耳边温柔的唤他的名字,就算痛成这样,云辰下意识里也不愿意这个人为他着急,好想出声回应他,可是真的好痛啊,心脏像是被一柄利剑刺穿,发出了碎裂成齑粉的声音,云辰想,怎么会这么痛,痛到全身的血肉仿若正被一刀一刀的凌迟,到最后只剩下了一缕残魂和森森的骨架。
那个人一直紧紧的抱着他,好似捧在手心的珍宝,不舍得他疼,不想见到他哭,不愿让他受一点点的委屈。
“哥哥……”云辰的唇无声的动了动,只觉心里万般酸楚,说出来的却仍然只有“哥哥”二字,可是,直到最后,他仍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云辰在无尽的锥心疼痛中模模糊糊的想,哥哥对他已是十分的好,给他最好的资源,照顾他的家人,护他平安,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哥哥更好的人了,他该知足了,不能再给哥哥添麻烦了。
心肌炎容易复发,好在这次就在医院,病情有惊无险,很快便转危为安。
云辰安静的躺在病床上,面容苍白,离祁青泓只有一臂之遥。
小朋友的眉眼、嘴唇和头发都看上去极为柔软,白净的耳垂上戴着祁青泓送他的耳钉,只要没有拍戏穿帮的特殊情况,他什么时候都戴着,从来不摘下来。
祁青泓伸出手摸了摸云辰的头发,轻轻一碰,云辰就醒了。
祁青泓的目光十分温柔,云辰恍惚了一瞬,然后开口喊了一声祁总。
祁青泓仍旧温柔的看着他,“嗓子终于能说话了?一两个月都闷着不肯说话,一出声就气我吗?”
从去年的晚秋到今年的暮春,他们在一起好像已经很久了,其实还未走完一场完整的四季,云辰像是做了一个梦,现在终于到了梦醒的时刻。
云辰觉得自己也算谈过恋爱了,他全心全意爱着的人,是那么那么的好,那么那么的了不起,他喜欢他的年纪,喜欢他的长相,喜欢他有力的臂膀,喜欢他身上好闻的冷香与烟草气息,喜欢他的霸道与温柔,喜欢他的拥抱与亲吻,喜欢他动情时眼里仿佛只有自己……
云辰想,原来,我喜欢他的一切啊……
虽然,为他流过很多的眼泪,受过很多的委屈,但也曾被他捧在手心,拥在怀中。
往后,他深深爱着的人,仍然还会拥有很多贴心乖巧的人,就如同以前那样。
他也会带着对他无尽的爱,好好过完一辈子。
祁青泓边拨电话边大步往电梯间走,他面上的表情和平日一样沉稳冷静,深夜的办公楼异常安静,霍震能隐约听到祁青泓手机听筒里传出的无人应答的机械声,同时也用余光见到了祁青泓手背上凸起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