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明着说你眼光好呗。”何沅“嘁”了一嘴,见魏司哲正在翻看朋友圈,凑近一瞧,惊讶地瞪大眼睛,“哟,这是叔叔吗?谁给拍的照片,拍得挺精神的嘛。”
“住个养老院,一辈子没怎么用过微信的人都会上传生活照了。”魏司哲讲话的音量不大,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还把我朋友圈的内容全点了遍赞,真行。”
何沅按住魏司哲肩头:“我呢,是非常有人情味儿的领导,今天放你半天假,去探望一下老爷子吧。”
魏司哲刚想坦白上周末他才去探望过,话到嘴边,却没吱声。沉吟几秒,他问:“下午的会我不在,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何沅胸有成竹地说:“我可是组长哎,没有我搞不定的。”
魏司哲不置可否地挑高眉毛。
何沅:“把研讨会挪到明天不就行了吗?”
魏司哲:“……”
何沅离开后,魏司哲站在落地窗边俯瞰繁华的金融街,思绪游离。曾经的野心和抱负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削弱,愈发想要追求平静安宁的生活,他在努力让自己保持平稳的心态、平和的眼光去看待所有遇到的人、发生的事。
但是最近,他的心里好像有块地方总在莫名发空,日子照常,工作也顺利,就是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和过去不太一样了。
迎着正午阳光,魏司哲掏出手机,点开魏桥的微信:爸,我下午去看您。
半小时后,吃完午饭、正准备靠着座椅眯会儿午觉的魏司哲收到了魏桥的回复:没空。
魏司哲:?
魏桥很快回过来:周三养老院活动中心有《道德经》讲座,我要去学习,你踏实工作,勿扰。
魏司哲怎么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儿子要见父亲还得苦思冥想理由”这种荒唐事,绞尽脑汁之余,手机震响,又一条信息跳进屏幕:家里还有白茶吗?
魏司哲没多想魏桥的态度为什么转变得这么快,赶忙回道:还剩一罐,我拿给您。
保时捷驶出金融街,一路畅通返回御华小区,指纹解开门锁,魏司哲穿过客厅步入魏桥房间,从储物柜中捧出一个沉甸甸的青花瓷罐,里面的茶叶虽不贵重,却是魏桥最钟爱的。
魏司哲的母亲班玥是名茶艺师,早些年时,她曾就职于国内创立的第一家茶业公司。魏桥十分钟爱茶叶的味道,经常参加茶业公司举办的品茶交流会,某次举办的地点是在陶芳亭公园,经过一间古香古色的凉亭时,魏桥被坐在其中身穿传统汉服的女人吸引了注意力,对方长发高盘,五官揉着淡妆,笑容清丽素净,一举一动都觉得雅致迷人。
公司员工免费为参与交流会的来者们泡茶,顺便推销茶叶。队伍排起了长龙,二十分钟后轮到魏桥,班玥在泡茶的间隙抬眸打量面前的男人,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位戴着圆框眼镜,神态儒雅绅士的教书先生。
她为他泡的第一杯茶正是白茶。
“我以前啊,根本不相信一见钟情,还有什么一眼万年。”午睡醒来,离《道德经》开讲时间尚早,魏桥想吃荔枝,楚嘉禾正一颗颗细致地剥壳,“谁能料到,一碗茶,一个对视,哎呀,就是一辈子了。”
看向魏桥无名指上磨损严重的铂金婚戒,楚嘉禾动容地评价:“您是长情的人。”
“三十四岁遇到我夫人。”魏桥从瓷碗里捡出剥好的荔枝,口中甘甜,他回忆道,“那时候我们事业心强,没急着要孩子,等我快四十岁,她都三十五了,才有的魏司哲。”
楚嘉禾说:“魏先生真的很优秀。”
“随他妈妈。”魏桥笑得乐开了花,忽而停顿语声,敛眉道,“哟,说起来,司哲今年正好三十四岁。”
楚嘉禾低头抿笑,便听魏桥愁得直叹气:“我儿子什么都好,就是生活上总是马虎,自己的东西老爱随手乱放,扭脸就找不着了,电动牙刷买回来只用了两次,原因是充电器忘记塞哪儿去了,你说说。”
楚嘉禾咬紧嘴唇忍俊不禁,魏司哲太可爱了,他快绷不住了。
在父亲眼里,儿子永远长不大。魏桥仍在滔滔不绝:“我若不盯着他,周末三餐能减成一顿,还图省事儿只叫外卖,万一店家用的是地沟油呢,吃多了身体能好吗,他就不能找个对象让我放……”
屋门响动,魏桥止住话音,闲聊的两人齐齐转头,魏司哲身上的衣服是换过了的,选了件比较衬他气质的墨蓝色卫衣,擦几滴淡淡的松木香水,一瞬模糊了年龄界限,显得时尚又年轻。
有别于西装革履呈现出来的成熟沉稳,楚嘉禾眉眼弧度趋向柔和,目光有意无意地描摹着魏司哲,剥荔枝的动作越来越慢。
“你就明着说你眼光好呗。”何沅“嘁”了一嘴,见魏司哲正在翻看朋友圈,凑近一瞧,惊讶地瞪大眼睛,“哟,这是叔叔吗?谁给拍的照片,拍得挺精神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