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六笑了笑,从商城里慢条斯理的买了个漂浮在半空的软塌坐了上去。
这玩意不仅自带引枕、靠垫和茶几、棋盘、瓜果、茶水,甚至还一左一右摆了两盏明亮的烛台,照亮着大半个洞穴。
林六本就穿着奢靡,此刻再满脸悠闲淡定的坐在这样一张豪华的软塌之上,靠在引枕之上,手指撑着自己的额头,摆足了一副慢慢听故事的派头。
医仙被她这么一弄,顿时无语了许久。
“啊,你尽管说,就算说到天荒地老,我也是能在这儿耗着的。”林六却并不着急,她笑道:“医仙别介意,我这人打小就娇生惯养,这儿环境太差,我又喜好奢靡,所以就自己动手了。”
医仙沉默了十多秒,终究还是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看来,你是真的很想知道月斜芳的事情呢。”
“我是为了月斜芳而来的。”林六大方的承认道:“若是医仙不打算说的话,我也只能说一声遗憾了。”她的右手撑着额头,左手则放在了茶案上,十分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着。那声音在洞穴之中回荡着,无形之中营造出来了一种特殊的压迫感。
林六话里的遗憾代表什么意思,不需要明说出来,在场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医仙又一次沉默了,他觉得林六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虽然知晓这女子是一个极其具有攻击性的人,但是在他的心中,女子的攻击性再强能强得过国主和月斜芳吗?
但事实上,林六的攻击性的确比两人都要强得很。
至少,不管是月斜芳还是国主殿下,她们都不会像林六这般,一言不合就准备直接动手。国主本就是个喜好平顺的性子,她的野心更多展现在治理天下让百姓过上幸福生活的方向上面。而月斜芳……月斜芳是医仙捉摸不透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请听我说一个很长的故事吧。”医仙终究还是妥协了。
“在下洗耳恭听。”林六笑道。
医仙今年已经一百三十岁了,在他成为药王山的医仙之前,他曾经是国主殿下的御医,亦是蛊王凤劫的同门师兄。
和凤劫不一样的是,他自出生以来便体弱多病,成为医者的根本原因,也不过是为了好好地活下去而已。
是的,医仙的人生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健康的活下去,如果没有遇到国主的话。
“国主是一位十分神奇的女子,那是医仙从未见过的,让人心驰神往的存在。她就仿若苦寒之地里苦苦挣扎着活下去的小草,却最终绽放出让人目眩神迷的花。”医仙低低的笑着,回忆着记忆力那道背影,浑浊的眼神更显迷离:“我们所有人都是她的追随者,我们跟不上她的步伐,永远是看着她的背影,看她仿佛神仙一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而易举的就改变了整个世界……”
“我原本是不信事件有神仙的,但是国主是神。”医仙露出了一个带着点癫狂的笑容。
“但是啊,神明也会被她守护的子民,亲手送上祭台,彻底的成为了我们谁也追不上的存在呢。”
“上官氏夺了皇位,毁了国主所有的信息和手札,但那又怎么样?国主留下的东西,早就刻在了我们的记忆里。”
“凤劫的蛊,我的药,还有天下百姓这近百年来的信仰……只要我还活着一日,上官氏就毁不掉她的心血。”
林六没有接话,她的眼神黯淡了几分。
医仙可真是世间少有的卑劣之人啊……什么叫做他还活着一日,上官氏就毁不掉国主的心血,他是眼瞎了还是脑子里的水太多影响了正常思考了?没见到而今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的存在吗?
就凭这么一个玩意,还想要和国主扯上关系,他配吗?凤劫都比这破玩意有资格的多……虽然凤劫在国主死后也疯得要死要活的,但至少在最后一刻,他回想起了国主的愿望,没有继续做下错事……
医仙像是一个沉浸在自己回忆里的人,在被他美化过的那段记忆之中,不停寻找着自己的身影。
在他的口中,林六听到了一个体弱多病天赋不好但是坚强不屈身受国主信任前途伟大的世家子弟,是如何一步一步的靠着治病救人成为了万人敬仰的医仙,又是如何一步步的送走了自己最崇拜的国主殿下的。
林六冷漠的看着他那残破身躯的表演,心中有种作呕的感觉。
“……我很勤奋,我一直很勤奋。”医仙说着说着,忽然声音地沉了下去:“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爬满了皱纹,头发也变得花白。”
“我的手比那些找我看病的老人还要苍老,我的眼神不再能一眼就辨别出两种药材之间的微妙区别,我的耳朵也开始听不清楚病人口述症状时的内容了……”
林六笑了笑,从商城里慢条斯理的买了个漂浮在半空的软塌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