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沿海,人多地少,通商是许多人赖以生存的法子,严禁通番后,海面戒严。老百姓没有饭吃了,为了养家糊口,不想被倭寇抢,就只能跟着倭寇去抢别人。

此情此境,倭患自然不绝。

丁彦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陆怀海话中的未竟之意,道:“陆大人逃避了在下的问题。”

“是,我后悔了,”陆怀海不打算遮掩自己的心思,他的眼神和他的为人一般澄净:“我虽无有妻儿,却也有父兄族人,带累他们非我本意。”

这正是丁彦此来的目的,他语调忽而一转,道:“那日读过你的奏疏,皇上气急罢朝三日,深恶之下,本欲将你陆家全族杀之而后快,可巧的是,那日皇上经过千鲤池,听见有宫人议论起几个寡妇的故事。”

陆怀海眉心一跳。

陆家一度被人讥讽为寡妇门楣——陆怀海的亲爷、两个叔叔,和若干庶支的男性族人,接连战死在延绥,留下了一院子的寡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丁彦继续道:“寡妇们的丈夫皆是为国捐躯,皇上不忍牵连,是以,只下旨斩你一人。”

陆怀海道:“多谢。”

不牵连陆家,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些年为了募兵打仗,他站过队、亦得罪过人,一朝失势,墙倒众人推,也无甚稀奇。

见陆怀海淡定得过了头,仿佛听见的是旁人的死讯,丁彦不由道:“你家人是没事,可你若只是被轻飘飘地砍个脑袋,皇家颜面置于何处?说句大不韪的,皇上这口气也无从纾解。”

陆怀海眉目依旧,道:“凌迟抑或是车裂?”

丁彦摇头:“皇帝下令,要废了你的武艺,穿了你的琵琶骨,再从陪都走陆路押解回京候斩。”

两都相距几千程,快马跑一趟也要月余……囚车押解犯人回京,恐怕没有两个月走不下来。

今上在折磨人方面,很是有些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