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四更天的时候,她突然梦魇了,好不容易挣扎着醒了过来,吓得灌了几口凉水,便再也睡不着了。

离天亮还早,她穿衣起身,看窗外雪落满院,下去给马儿喂了草,看见它怏怏的样子,十分歉意的摸了摸它的鬃毛安慰。

忽然想到父皇拍着她的手为她安排出路的模样,没忍住落下泪来,父皇只怕已经殒身了,如果她能够早一点回来就好了,只要早那么一点,父皇也不会受害于大皇子。

她向着东方跪下三叩头:“舞阳送父皇。”

她哀恸半晌终于起身,前方院角有一株梅长得奇好,上半夜下了大雪,现在才堪堪停住,却还有零散的雪花飘下。

梅花枝干上有一层薄薄的积雪,她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走了过去,在一束被压弯的梅枝面前,拢着袖子轻轻拂去积雪,梅枝失去压迫,弹了回去,树枝上已融化的积水,淋了她满脸,有一滴恰好落在她睫毛上,她抬手,轻轻擦净。

大概是被雪水激的,她刚擦干,忽然忍不住落下泪来。

不止父皇,还有符奚,他因为自己,如今还不如从前,竟似活在地狱里了。

她擦着泪,遥望远处,呆呆的出神,想到父皇曾言要与母妃合葬,拍拍头上的雪,宽慰自己:“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於其室1。”

“若不深究,父皇和母妃此生也算共白头2。”

说罢挪了挪已经酸麻的双腿,低头轻轻捶打解乏。

“你要和谁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