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他撇撇嘴,“所以你们大人都自以为是,想用谎言来骗取真心话吗?”
啊,我好像真的变成小时候讨厌的样子了,会觉得小孩子好糊弄,觉得小孩子不懂,然后给自己找些身不由己的借口,冠冕堂皇地逃避问题。
可是,我十几哐当岁的时候,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一眼就能看破大人拙劣的谎言。
所以,最傻的还是大人啊。
“为什么这么问啊?”一阵穿堂风过去,我把脖子缩进棉服里。
“就很奇怪啊,感觉很微妙。就像我和我好朋友吵完架赌气,我明明想和好的,但是又憋着气,想着一定不能是我开口。周医生来查房的时候,你眼睛故意撇在一旁,但他一转身你又贴上去看,你是想和他搭话的吧。”
“有这么明显吗”我耳根子开始发烫,冷不防被一个小自己十几岁的人戳破内心,我尴尬得简直能用脚指头抠出一亩三分地。
“周医生也奇怪,你在的时候他脸冷得像教导处主任,你不在的时候,他跟旁人都挺聊得来的,上次还问我喜欢数学还是语文,参加过奥数比赛没。”
“哎,”我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说,“因为他讨厌我。”
“他要是讨厌你,就不会帮我妈安排病房了。”
他说得不无道理,可我看不透周楠风。他对我视而不见,就像对待陌生人,至今都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而我呢,更是一个矛盾综合体。八年前那一段混乱而晦暗的记忆已经随着时光沙漏逐渐流逝,年少时的冲动、撕裂和钝痛现在想来也不过是浑浑噩噩的一场逃离。三年前在费城,周楠风已经给我一次机会了,可我的自卑、懦弱、敏感,我可笑的自尊心无法接受神明向我施舍的善意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