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习觉得身体里的某一块在颤抖,但是很快,他又发现似乎是整栋楼在微微变形,那入口处映出的方形的亮块逐渐融割成了两个,弱不禁风地在变形的空间里乱飘,最后像是贴到了他和林亦身上,原来他们身上穿的白校服,在昏暗里明亮过了头。
“你别过来。”余习一开口发现气息已经凌乱了。
林亦握着他的手腕,然后是小臂,他们本身离得就不远,余习往上迈了一步,脚后跟还没落稳,腰就似乎被一阵有形的风挽住,触觉温柔可耐,带过去的力道却不容置喙,余习一下就落入了对方的网里。
两个书包先后滑落到地上,一个压着一个,跌跌撞撞滚下几个台阶,发出的声音沉闷克制。
背抵在冰凉的墙壁上,面前又是温暖的胸膛。林亦的唇舌莫名跟那两个书包有了微妙的默契,一个滚动一个沉下都落在同样一个点上,余习在晃动的视野里看到书包依次滚下,好像感同身受了那种沉闷和克制。
他们之前的见面太蜻蜓点水了,好像那水缸里的金鱼不经意地摆尾触动的涟漪,微妙的泡泡转瞬即逝,美丽的童话根本满足不了这个年纪身体里那种快要溢出的感觉,他们早过了用手抓泡泡制造快乐的阶段,比起一触即破的感觉,他们开始心照不宣地贪恋抓金鱼时候手里的肉感,贪恋控制和被控制的灰色地带。
鼻尖抵着鼻尖,林亦把纠缠的缱绻吹到余习脸上,控制和抚摸的动作变成了轻飘飘地挠下巴,“还让不让我去了?”
他一说话就带起逗弄的笑意,嗓音里还有浅浅的沙哑,在余习耳边放大又放大,渐渐掩盖远处的欢闹声,变成唯一撩拨着意志的波动。
余习被他亲的发懵,眼睛里还是湿漉漉的,只能下意识后抓着墙缓解呼吸。暖阳直接照在雪人身上,那些融化是潜移默化的,看不见摸不着,可是眼前这个雪人在昏暗里,却好像被一个大太阳烤着,所有融化的湿润可见可触,甚至反应过头,手掌无力地挡开林亦的脸,闭着泛红的眼皮侧过脸,黏糊着气音吐出一个模糊的“滚”。
丝毫没达到脏话的水准,像只不自觉撒娇的猫,半天才缓过来,把脸埋到人的肩膀上,脖子到耳朵却漫上肉眼可见的血色,“下午考物理”
“嗯。”林亦任由他把全身的力气靠到肩膀上,等着这个雪人还会用这样的语气说出什么。
余习吐字变得又慢又黏糊,仿佛亲完了智商也就掉完了,半句话之间停顿的思考时间出乎意料地长,“你来我教室,会干扰”
“好啊。”
余习:“”
“要不你来我们自习室吧,我们不按名单排座位,我周围都是勺子他们,怎么样?”
余习已经很多次从林亦口里听到“勺子”这个人了,最近提到的次数快赶上猫了,既出于好奇,又出于一种莫名的情绪,他故作勉强地“哦”了一声。
片刻后,余习感到脖子上被覆上温热的气息,像是一滴温热的水滴沿着脖子和伶仃的锁骨滑下,极尽温柔极尽珍惜。
余习好像真的听见风带动窗帘的声音,他埋在林亦肩上,只觉得那好像是林亦的心跳,轻盈跳脱的,尽管耳旁人的呼吸沉重又漫长,手往衣服下摆里摸腰。
余习皱眉打了一下,尾音发颤,“别,痒。”
实验楼更远一点的地方传来人群的吆喝,楼梯入口处的那块亮块也剧烈抖动起来,像一面美好易碎的童话镜子,只等着外面的那群人吵吵闹闹踏进来,用影子把它切碎成千片万块。
余习推了把林亦的脑袋,“有人来了。”
林亦满头沾着细碎的雪花,埋在余习肩窝里,好一会吸了下鼻子,“嗯。”
他从余习身上抽离,抓了抓头发上的雪水,把两个书包弹了弹灰拎上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附中的林亦,从今天起,将承担余习同学一切的伙食、住宿以及人生安全。”
他声音里还是带着浓重的沙哑,鼻尖和眼尾蔓延着冷色的红,颜色像干涸的血迹,笑容不像夏天的热烈,是一种寒冷里冻僵的笑,干爽直白到只有“喜欢你”一种意思。
余习接过书包,小声骂了一句,“滚蛋。”
只有林亦还不知死活地凑近那只发红的耳朵,故意拉长语气流里流气地笑道,“宝宝,你腰好软。”
属实是,正经不过三秒,温柔不过两秒,只要容忍就越发放纵地没底线,林亦被余习的书包锤在地上,一边挨打一边笑得肚子疼。
另一边,梁符宇两三个健步飞奔下楼,一路火花带闪电跑了一阵发现身后没人,才停在根柱子上大口喘息缓解心跳。
余习觉得身体里的某一块在颤抖,但是很快,他又发现似乎是整栋楼在微微变形,那入口处映出的方形的亮块逐渐融割成了两个,弱不禁风地在变形的空间里乱飘,最后像是贴到了他和林亦身上,原来他们身上穿的白校服,在昏暗里明亮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