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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他觉得一点都不像,上面的女孩是个短发的女孩,面无表情看着镜头,穿着当时学生习惯穿的短袖夏季服装。可是再仔细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长开了的何甜的眉眼之间还是可以看出昔日的一些影子,他居然越来越像了。

和伍梦娟站在一起的丁笑,就是那个曾经被登报寻女的、与伍梦娟一起消失在旗山的女孩。顾年祎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人现在就坐在自己的面前,而且是一个和他如此亲近,胜似亲人的人。

“我不太记得那时候的事情了,太小了,我今年都已经三十八岁了,即将迈入四十大关,让我去回忆一些十来岁的事情,本来几不现实。而且我实在不想去回忆这些事了……”何甜道,“这么多年我不说,只是因为我不想以受害者的身份自居,更不想一直活在痛苦的回忆里,仅此而已。”

“受害者?”李邰重复道,“确实,你可以说你是受害者。”

“我们每个从旗山出去的人,会有一个专门配备给带着的随行导师,他将带着我们开始新的生活。所以当我们从旗山出来去往北城之后,导师说让我忘记在里面的一切,就当丁笑已经死去。在他的帮助下我落了户,改了名,并且在那边我将开始崭新的生活,也不会再受到实验的困扰……”

“实验是什么?”顾年祎双手攥紧抵住自己的鼻子,只露出双目和紧拧的眉头看着她。

他无数次想象着实验的内容,但这一次,他才惊觉自己无限接近真相了,却又和那些他想知道的内容相去甚远。

“实验的内容,你可以理解为‘行为控制’实验,通过身体和心理,以及其他药物的辅助控制达到让人完全依从的目的。”

“九十年代的时候,因为开放的社会环境和传统理念的冲突开始日渐明显,外界的诱惑让很多教育学者开始考虑,希望学生能够完全成为听话的读书机器才有出路,往后这些人会被送到各行各业,也可以进行针对的控制。就和笼养的动物一样,只要一点点驯化,都可以达到绝对控制。”何甜道,“我当时肯定不会知道这些,这些也是我之后长大了一些,离开了那个环境才渐渐思考到的,或许当时他们只是想把我们训练成听话的宠物。而我们本身就是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的人,优秀聪明也能接受无比超前的教育,用现在的话来说,我们被训练得足够自律,也正是他们需要的样子。”

“其实实验的内容,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复杂。实验这个词也仅仅是因为,它就是实验罢了。”何甜道,“以各种外界刺激不断试探你忍耐的底线,当这个值无限趋于0的时候,你会做出怎么样的反应?”

何甜说到这里,起了皮的干涩嘴唇微张,一字一顿道:“那里就是地狱。”

她靠到椅背上,长叹了口气说:“如果现在让我回忆,我也说不出太多东西。因为记忆都已经断断续续不深刻,我只记得最后那漫长的一天,那天的毕业典礼……”

她顿了顿,摇头道:“算了,我不想回忆这个。”

“后来他们把我送到了新家,开始新的生活,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其他人的消息。当时的我有明确的人生目标,是成为一名外科大夫,这是他们赋予我的人生责任。”

“但我偏不,我已经逃离了那个地方,他们当我死了,为什么我还要按照这个模式继续生活。”何甜说,“所以我来当了警察,在考上大学之后,我的那个导师也莫名消失了,像个没有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一样。”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找我,控制我,我可能是个失败的实验品,并不需要他们再浪费精力去盯着,所以之后我以为我的人生会变的不一样。”何甜说,“我变成一个崭新的人,一个警校毕业的高材生,毕业后进入物证鉴定中心一路向上,经手了很多的案件,直到那件事……”

何甜忽然看着顾年祎。

“顾年祎,其实我……一直没有和你说的是,在你父亲去世的那一次事故中,我横竖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押运车可以准确知道我们组的方位,仿佛背后长眼,后来我终于在自己的袖章中,找到了一个很小的定位器。”

顾年祎瞳孔收缩,双手紧紧捏住了:“爸爸是因为这个才会被那些走//私贩知道确切埋伏方位的?”

“我知道当时只有我和魏哥活了下来,我也意识到他们可能从未放弃盯着我,只是改为了更为隐蔽的方式。但是我没有告诉警方,也没有再追究这件事,因为我很害怕。”何甜说,“虽然警惕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找我麻烦,我把那个定位器拆除后,自己拿来研究,还做了一些给警队的东西用于日常的刑事侦查工作。”

起先,他觉得一点都不像,上面的女孩是个短发的女孩,面无表情看着镜头,穿着当时学生习惯穿的短袖夏季服装。可是再仔细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长开了的何甜的眉眼之间还是可以看出昔日的一些影子,他居然越来越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