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开始慢慢地回想。
江苓从来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从他们最初认识就不是。他有棱角,有想法。他聪慧又大胆,耀眼又漂亮。周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oga——江苓以这样张扬的姿态强势地闯入他的世界,让他过去二十多年对oga的刻版印象,都被慢慢打碎重塑,潜意识里无形地拼凑成了江苓的模样。
他是帝国的少将,没错,他的身份让他有资格傲慢,有资格看不起这个除了拥有和他匹配的信息素,家世和背景都平平无奇的oga。但他却没料到会滋生出的另一种情感,毕竟在此前的二十多年,他对这种代表了软肋、不安和弱点的情感都嗤之以鼻。
于是他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沦陷。这种变化是侵蚀性的,以至他发现的那一刻——
已经无可救药,病入膏肓。
命运唯一眷顾他的一点是,它将他爱的人也锻造进了和他一样充满爱恋的心肠。
只是一个昏暗灯火下难以抑制的吻,所有压抑着的情感便无处遁形。周述在感到江苓同样热情的回应时,才倏然明白,他所惶恐不安的一切都不再成立——因为他也是被爱着的。
这种爱在同样不适于这种情感的他们身上,造成的变化是显著的。他们肉眼可见地被赋予温度、被赋予柔软,于是冷硬的少将会在每天早晨温柔地亲吻他妻子的眼睫,而渴望天穹的oga会温顺地敛下羽翼,走进厨房为他的丈夫洗手作羹汤。
也许周述已经习惯于这种温柔、习惯于这种一成不变的脉脉温情里了。
等命运残忍地收回他的所有时,他才骤然想起,对方原本是什么模样。
“……不认识。”
将这句吐字清晰的话收入耳廓后,慢半拍地意会到这简单三个字所蕴含的意思时,周述先是一愣,而后心底涌上几分酸楚的自嘲。
江苓的温柔是一条河,像他的人一样温和、坚定、汩汩不绝。
于是周述直到现在还无法摆脱那种模糊的荒谬感。
……他从没想过,一条河原来也会被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