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深得徐潜知的心,他原本就不赞成虞白掺和进去那摊烂事里,捧场道:“肖奕说得对,你也休息了半年了,劳动肖奕替你看了那么久公司——你瞧瞧,都憔悴成啥样了。”
肖奕应声扒下眼皮,展示密布的血丝和两只硕大的黑眼圈。
虞白好半天没说话。
起初他扮成‘虞白’,引导虞启华的势力找到自己,一半是想通过戏耍他们来出一口恶气,一半是不甘心躲在龙溪这个庞然大物后头,会让虞启华误以为是商业倾轧才致使他丢了公司,后半辈子依然过得心安理得,毫无悔意。
然而在过去两个礼拜,虞白守在手机边上等宿临池的消息,等得心绪不定,做什么事都定不下心,反而是虞启华不停地发来问候短信,不是约他吃饭,就是约他见亲戚。虞白烦不胜烦,恨不能把他的嘴塞上,渐渐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蠢。
“快要结束了,”他保证说,“城中村我不会住很久了,再给我一段时间收尾……对了,还有件事!”
肖奕和徐潜知纷纷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龙溪、高氏和万物在青市一向是各做各的,但我思考了一下,三家在某些领域主打的方向不同,未来有很大的机会合作。比方说咱们手里在永安西街的地皮,将要打造成高端商业街、花园别墅、休闲会所等等一体的模式。龙溪做花园别墅在行,休闲会所交给高氏,商业街……我记得青市设计得最漂亮的商业中心是承包给了万物吧。”
刚开始两人还严肃地听着,等虞白说到后半部分,图穷而匕现,明目张胆地要给男朋友“开后门”撑腰,目光顿时变得难以言喻。
徐潜知大口喘气,感觉不能再看这个见色忘义的发小了,否则八成会被气出心肌梗塞,当先挂断了视频。
虞白意犹未尽,抓住仅剩的听众肖奕说:“你懂我的意思吧,不关林知山那厮的事,合同和后续事宜你都跟宿临池谈,现在……不行,现在太显眼了,你等两个月!等宿临池在万物站稳了脚跟,就派秘书去谈!永安西街项目好处多多,万物不会放过的。”
巨额工作量迎头砸下,肖奕保持着僵硬的笑脸,等到虞白殷勤地批阅完今日份的文件,就将他赶出了办公室。
宿临池搬走后,出租屋的冰箱重新回到了闲置的状态。
虞白点了两天外卖,总是觉得味道不对,心血来潮地起了个大早去买菜,并且一丝不苟地执行了宿临池留下的料理笔记,做出来的红烧肉却有如焦炭,不知是哪个步骤出了差错。
但虞白越挫越勇,没有气馁。
筒子楼的通风系统不好,一家做了饭,油烟味能在左邻右舍转个遍。住在楼上的周新莱被迫同步更新他的烹饪进度,熏得嗅觉快要失灵了,忍无可忍来敲他家的门。继而发现宿临池从出租屋搬走了。
虞白真假掺半地说:“他家里有事,先去处理了。”
周新莱不疑有他,只求虞白千万别动锅铲,实在无聊就给男朋友发个视讯通话表达一下思念之情,宿临池绝对会飞一般赶回来,到那时他也不用学下厨了。
一个家庭有一个会做饭的就够了!
虞白沮丧地收拾了一片狼藉的厨房,累得瘫在床上,思考是否上帝开了一扇门,就会给他关一扇窗,他能遇上宿临池,会不会就是用一窍不通的厨艺换来的。
就在他暗暗窃喜老天爷做了赔本买卖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虞白这些天几乎被训练出了条件反射,铃声一响,下意识地就去看来电人信息——是串不认识的号码。
有点失望,但虞白还是不敢放过任何可能性,忙不迭按下了接听键。
那边长久地没说话,只有电流通过时细小的杂音,以及清晰的一起一伏的呼吸声。
虞白察觉到了什么,紧张地坐起身,怕惊动什么似的轻声问:“宿临池?”
一个很熟悉的声音说:“是我。”
虞白一直觉得,他这人天生孤寡,二十六年来起起落落沉沉浮浮,福祸相依又时来运转,总的来说全是在往上走,事情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看似春风得意,可惜切身感受过世事难料、人情冷暖后,再向什么人交托心意就难了,说不定到老了都是孤家寡人一个。
不过这个孤家寡人,虞白做得也很自在。
“真心”摸不见看不着,虚无缥缈,得不到的人意难平,得到了人如同他的生身父母,看得到开头却看不到结局。
肖奕劝说道:“再者说,你除了是‘虞白’,还有龙溪‘陆清’的另一层身份呢!青市大大小小的会议、晚宴,不可能都是由我一个二把手应酬,到时候和宿临池撞见了,你又能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