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嗓音依然沙哑地厉害,仿佛在沙漠迷路三日,一口水都没喝的绝望旅人:“只是小少爷帮我良多,回去后我必有重谢,希望小少爷不会拒绝。”

离月听见穆宗的话,心情变得飞扬,他唇瓣终于弯了弯,在穆宗眼里便是居于云端的小神仙降下了一点恩赐的甘霖。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今天下午吗?”

如果不是已经快要到用午膳的时候,离月甚至不愿留他吃一顿饭。

他已经迫不及待展望几日后自己的风光了。

穆宗在少年明亮期待的目光下无奈点头:“是,这正是我的打算。”

离月得到回答满意了,也不打算在这里多待。

少年脚步轻盈、嘴里乱七八糟哼着小调离开了布置得极为奢华的厢房。

背后穆宗深不见底的黑眸始终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背影,那双连光都仿佛完全透不进去的眸子此时带了十分的专注,还有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种眼神,如果有白马寺的僧人在这里,偶然看见,必然会觉得眼熟。

每一个走投无路、饱受苦难的人,带着最后一点希望从白马寺山脚三步一拜、九步一叩地登到山顶,跪在俯视芸芸众生的佛像脚底,虔诚地拜下时,便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穆宗离开的那天下午,离月也拿着给太夫人求的平安符回了英国公府。

他在白马寺待得有些太久了。

只是这次回去的马车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面色苍白的周绍元。

他受伤更严重,还中了毒,即便在白马寺治了许多日,也不过勉强保持清醒。

也多亏了他,离月才能在白马寺待更久,也没有被英国公府催促回去。

英国公前来探望过周绍元,只是他似乎很忙,于是在安慰了一下自己极有可能因为过于血腥可怕的场景而受到惊吓的幼子后,便匆匆离开。

周绍元听着离月哼不知名的小调,猜测他现在心情或许不错。

离月长得好看,声音也十分好听,如同早春日间山林中带着一点破冰欢快涓涓流过崎岖岩石的泉水的清脆。

他哼歌的时候罕见带了一些十六岁少年应有的朝气。

周绍元静静听了一会,问他:“你真的没有在我旁边看见另一个人吗?穿着黑色衣服,长得不怎么样的。”

随后他如愿从离月的眼底看见一丝警惕:“没有,我看见大哥受伤太着急了,没注意。”

毫不犹豫悄悄诋毁当今的周绍元心底有点酸。

他和英国公早就知道离月救了穆宗的事情。

甚至还对穆宗颇好。

他这个嫡亲的哥哥都没有这个待遇。

除此之外,周绍元还有些担心,担心心思太过浅显单纯的离月,在穆宗那里受到伤害,于是他认真严肃了一些:“那就好,不过你要是以后遇见了穿黑色衣服、看上去就不好惹的男人,千万离远点。”

离月撇撇嘴,假装没听到。

以为他听不出来吗?周绍元在使离间计,有可能,他已经怀疑自己抢了他的功劳,现在不知道有多后悔嫉妒。

可惜,这辈子救驾的功劳是他的,荣华富贵也是他的。

世子之位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