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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安和犹犹豫豫了半晌的话,在这句友好的祝福里,又涌了出来,他壮着胆子问:“哥,你缺不缺一个租户?”

“嗯?”年思贤想了一会儿,“你么?”

“嗯,我家在六环外,回去也不方便,平时都在公司租的公寓里凑合。”他见年思贤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马上保证,“我不烟不酒,游戏只打手游,也不痴迷。处女座,爱干净。公司签约要求禁止谈恋爱,绝对不乱搞男女关系。”

年思贤脑子里只一个想法,没准舅舅说的有道理,或许有个人能日常说说话,也许他的失眠就好了呢,才要张口,就见高安和举起了手,一副逗他笑的样子,说,“哥,我特别听话,也不闹腾,赚得也还行……”

“行!再说感觉都要刨祖坟了。”年思贤不禁一笑,他这些话说的都跟相亲似的,“有什么缺点么?”

电梯来了,高安和没有上的意思,他想了一下,“我工作性质不大稳定,经常出差,拍戏、商演、录节目什么的。工作时间不稳定,要么很清闲,要么会加班熬通宵。”

楼道的南窗,此时斜月高挂,那月光不偏不倚照在年思贤脸上,他淡淡的,动了动嘴角:“我长期失眠,睡得不好,夜里经常起来,应该……不梦游。”

“我睡眠质量特好,我可以用我的磁场和正能量感染你。”

年思贤伸出手来:“欢迎,感染我。”

第6章 书生惑人(1)

九月的北京已经初显秋日的拓达,时而万里无云蓝天高挂,时而阴雨绵绵,凉下来几度,颇有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洒脱劲儿。

自从姐姐去后,年思贤没了最亲的人,就长时间的失眠。说来也可笑,他学了那么多年的医,医者竟然医不得自己。他原先在的x医院是北京首屈一指的三甲医院,就因夜里总是失眠这事,最终抗不过身体的压力,他辞职离开了x医院。之后在微笑口腔里挂职,毕竟是自家的诊所,他状态不好时,随时可以休假。

x医院的睡眠科,他每个月都会去。睡眠科的主治医生李享,是他相识多年的好友。

李享一本正经的问他:“死者已矣,一周年都过去了,你还不打算放过自己么?你是压力大?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事?”

年思贤这人平时就温文尔雅,有股子冷淡的温柔劲儿,轻轻弯了弯唇角,“没有啊。不觉得压力大,我随时都能休假。而且,呵呵,用我奶奶的话说,我把全家都克死了,我现在没什么过不去的事了。”

“呸呸呸!老人家信口胡诌的话,你还认真了!她老糊涂了,你还非要一般见识不成?”李享使劲拍了一下年思贤的肩膀,忙换了话题,“是是是,年医生说的是。你有没有过不去的事,你自己心里最明白。好在不讳疾忌医,还知晓每个月挂个号来点个卯,谢谢您嘞!请好!您是我今日挂号看病,效率最高的一个!”他指着门口,催年思贤赶紧走。毕竟心病还须心药医治,作为睡眠科的医生,口是心非的病人、讳疾忌医的病人,他见得太多了。

年思贤无奈一笑,起身欲走:“毕竟你的诊费挺贵的呢,300块钱,我买多少块大白兔奶糖呢!我下个月不来找你了,好不好?”

李享一脑门子问号,“啥?大白兔?奶糖?”

年思贤也不知自己为何说出这一句,他不是应该说三百块买多少把鲜花,买多少斤大米么,真是匪夷所思,“就是你很贵很贵的意思。”

李享鄙视的剜了他一眼,抬手拉开身边的抽屉,递了一张卡片给他,“我一大学同学,心理治疗师,你要么去看看?安眠药我肯定不给你开了,你要非得吃药,那自己个去药店买褪黑素吧。”

年思贤回到家中,从厨房的刀架上拿了多用剪刀,在餐桌上将包月定的鲜花快递拆开,插入花瓶里。今天的花是……他一瞧,这拼着的花是他没见过的,赶紧拍了一张,打算一会查一查叫什么名字,记录下来。他叹了一口气,顺手拿起餐桌上的褪黑素,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试过很多方法,健身、跑步、听音乐、养花、做美食、看肥皂剧,可是失眠这东西好似是他脑里的蛊,他越想抛弃,越丢不掉。

他曾试着睡前跑五公里,然后清醒一夜,更精神了。

试着听各种钢琴曲、舒缓的音乐,听得自己直流泪,更悲伤了。

他订了一年的鲜花套餐,每周定时收快递,还强迫自己记录每天所谓的“美好生活”——将见得的花、遇到有意思的事都记录在笔记本上,那算不得日记,不过是流水账罢了,可越记越觉得生活如此寡淡无味。

这些通通都不管用。

高安和犹犹豫豫了半晌的话,在这句友好的祝福里,又涌了出来,他壮着胆子问:“哥,你缺不缺一个租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