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拍开柯淮兀抚在自己脸上的手,薄眼皮之下显得格外寡情的棕色眸子注视着柯淮兀,他知道对方是认真的。

陶笙又扫了一眼柯淮兀耳上那个通讯扣。不知道他要去拯救的是什么水深火热的世界。

他在心里讽刺地冷笑一声,但脸上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

他很快恢复了冷静,下巴一侧,淡淡道:“知道了。”

看来柯淮兀也并没有想要解释什么。甚至并不真的为自己的突然的行径感到歉意。

他动作很快地拣起书桌上的钱夹和太阳镜,推开了门。

“一会儿酒店的人还会送来红酒和蛋糕,是你喜欢的口味,你等着就好。另外,不要夜里出门,最近治安不太好。”柯淮兀轻声说:“宝贝,后会有期。”

柯淮兀就这样一阵风似地消失不见了。

陶笙靠在床上很久都没有动。

大约十分钟之后,他才顺手抓起一只枕头,狠狠将它摔在门上。

他和柯淮兀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朋友举办的派对上。

朋友是陶笙的大学同学,典型花花公子。除了几个大学狐朋狗友,派对上都是富家子弟,办得奢靡俗气,是陶笙最不喜欢的风格。

陶笙格格不入站在一伙人之中,很快就觉得兴味乏然。他绕过一些笑着来搭话的人,准备直接离开。就走到大厅的门口时候,他无意之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他很高,穿一身格调很好的挺阔英式西装,身上的味道有些像金酒,优雅美好。

柯淮兀伸过来一只手握住陶笙的手臂,将他扶住了。

陶笙说:“抱歉。”

对方一对眼眸微微弯起:“没什么。我们想法相同,我也觉得这地方没意思得出奇。”

陶笙直起身子,但是柯淮兀没有放手,指尖反而滑向了陶笙的腰。陶笙一怔,将审问的目光移回男人的眼睛,却被那对清澈眼目里漂亮的眸光惊得心中一跳。

柯淮兀又笑道:“你知道么,我们又在想同一件事了。”

不知道是那些金酒的气息太诱人了,或者是对面那人的眼眸太漂亮了。陶笙一向冷静的神经嗡的响了一声,彻底迷乱了。

甚至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一片荒唐之后,他和柯淮兀已经出现在了派对楼上的另一间包房的床上。

柯淮兀手扣在腰带扣上,右手按在陶笙肩膀旁边。他头向陶笙凑近过来,银色头发扫到了陶笙的额头,贴近到了陶笙耳边。

“但是成人世界里有些规则。宝贝,你知道吗。”柯淮兀眼里笑意欲滴,“不纠缠、没有过多的好奇心,就这两点,做得到吗。”

“到这了你说这个?”陶笙松了领口的扣子。

柯淮兀笑得更浓了。

“是我的不对。为了补偿,我轻一些怎么样?”

陶笙知道这种事情往往如同一场梦境。就像对方说的,这是成人世界的规则。

他本来就是个优雅到有一点强迫症的人。即使柯淮兀不说,纠缠这些事都不符合他的行为美学。

他本打算将这一切荒唐的事忘在脑后的时候,没想到柯淮兀却闯入了他的生活。

那时候陶笙刚刚毕业没多久。困倦的星期一清晨,柯淮兀的限量款银色迈巴赫出现在他租住的老公寓楼下。

陶笙一脸木然地越过啧啧围观的人群,手敲敲车窗:“这什么意思?”

柯淮兀摇下车窗,笑着回答:“送男朋友上班。”

车门打开。

柯淮兀拉开墨镜的一只镜脚,露出满笑的半只眼睛。

“拒绝我的话我可是会很丢人的。”柯淮兀指尖从方向盘上抬起,指指周围盯着这里的人群。

陶笙拉开车门,上了这辆车。

柯淮兀很有钱,长得又好看到嚣张的程度,是一般意义上的极品高富帅。他想给陶笙提供一切金钱上的给与,但陶笙拒绝一切形式的包|养。

他没说理由,但其实是因为他不喜欢让金钱味沾上他们的关系。

陶笙刚刚毕业,忙着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柯淮兀则是不知忙着什么但日理万机,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柯淮兀从来不提工作上的事情,话题到这里的时候总会巧妙地避开。陶笙自然看了出来,却也没有去问过什么。

他们突然的约会常常是时间加上酒店地址,看上去有点薄情,不过陶笙本来就是不擅长与人过近距离相处的人。所以他们的关系就这样正常又奇怪地维持下去。

陶笙明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柯淮兀的存在。

但就像一盘播放着的音响忽然被抽走了卡带,一切戛然而止。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陶笙忽然明白自己在对方心里就是那种关系而已。

x友吧?

陶笙想。

陶笙从床上直起身子,下了床,在穿衣镜前面换好衣服。

镜子里的人穿上灰色高领毛衣,笔直的黑色长裤,灰色的长款呢子大衣……好像这世界上只有这种单调的颜色一样。

但这种过分单调的配色却衬得陶笙的皮肤愈发雪白,也格外凸显薄薄的嘴唇上的一抹浅红。

他与镜中自己对视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