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事情就这么定下了。”苏长荣将匣子塞到苏清清手里,最后拍板做决定。

“收下吧,我们又不能陪你去京城,你身后没有任何倚仗怎么行,别说该不该拿这种话,别让我们为你担心才是正理。”苏正信摸了摸苏清清的脑袋,忽然眼底露出几丝笑意。

自从苏清清及笄以后,他顾忌男女大防,再也没有做过这般亲密举止,小时候跟在身后糯糯地喊着自己二哥,吵着闹着要跑出去玩的小姑娘,转眼间已经嫁做人妇三年,眼看着就要离开这片地方了。

苏清清攥紧手里的匣子,不再推拒,她抬头看向苏正信:“我会时常写信回来的,二哥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若是在京城碰见了新鲜玩意儿,我托人送回来给二哥。”

“好。”苏正信嘴上这么说着,实则狠狠咬了咬自己后牙槽,这么好的妹妹本不该背负离乡之苦的,都是大房做的孽,当初大房逼着自家将清清嫁给霍慎,简直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不对呀,怎么只二哥有,那我呢?那我呢?”老四立马扬着脸,凑上前满眼希冀地问道。

“好生读你的书你也有。”苏正景拜了位老仵作为师,如今学的是检验死伤的本事,整日被老仵作逼着念书,时不时痛哭流涕一回,吵着自己宁可去街上要饭都比学仵作强,“小侄儿一出生,往后你可不再是家里最小的了,你得当起做叔叔榜样。”

“看把你能的,你也就能在我目前充老大。”

这张嘴惹人嫌得呦,比七八岁那时候还讨厌,苏清清抬手就要拽老四的绑在脑后的辫子,老四眼疾手快的要溜,苏正赫不着痕迹地移动脚步,挡住老四想跑的路,苏正信按住了老四的肩膀,让苏清清将老四的辫子扯了正着。

老四立马向旁边的亲爹求救,苏长荣圆目微微往下垂,装作没看见老四的呼救。

苏老四欲哭无泪,原以为姐姐要走了,自己能说上几句,事实证明他依旧是家里最底层。

直到等着几人玩闹结束,苏长荣才继续开口说话。

“有些话我得跟你们几人交代。”苏长荣望向苏正赫几人,拉扯了下自己系在窄袖粗葛的腰带,“一入皇家遇到的事都是大事,再不是跟家里小打小闹似的……清清你千万要保重自己,家里不需要用你来博哥哥们的前程……你们也不要指望你们妹妹做牺牲,换你们出人头地的机会,我只要你们兄妹四人平安……”他的语气正经且端肃。

儿女大了不由人,谁都有自己的难处和自己的小心思,但苏长荣一贯的要求是兄友弟恭,姊妹间互相帮扶,为此苏清清从小是放在儿子中间养着的,做什么都让两兄长带着,他自己没感觉到过兄弟情谊,不能让自己儿女最后也弄得分崩离析的下场。

苏长荣叮嘱了几人很多花,说到最后自己嗓音都哑了,被苏清清红着眼睛劝阻,他才堪堪停下话头,低头难过的抹眼睛,害怕让几个孩子看见自己软弱,赶紧把人赶出书房。

回到院子的苏清清,关上房门称自己累了要休息,实际上趴在床上咬着被角偷偷流泪,不敢哭出声让人听见。

已经不是不知事的小姑娘了,她能猜到父兄肯定对她隐瞒了一部分,大家都是看破不说破。

世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她不能要求父兄清正无垢,有些时候有些银子不得不收下。

在那里当差总能遇到不好招惹的,人家能大把砸银子换舒适的地方,就是仗着有人能把他们捞出去,这样的银子你不收也得收,收了就证明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不在这地儿给人家难堪,人家出了这地儿也不会找你麻烦。

还有同僚之间,你不收弄得人家也不能收,你倒是高风亮节,可很多人靠的就是这些收入支撑,没了这份收入连糊口都难。

胥吏本就是被人称作下九流的行当,入了胥吏这一行儿子孙子不能参加科举入仕途,不少人如果不是为了活命,根本不会踏入这行。

但是不管里面多少原因,这样的事做多了迟早得出问题,尤其是以胥吏扎根的苏家。

这银子苏清清拿着心里不踏实,也是真的替父兄担心。